千裏的黃沙在土護真水麵前戛然而止。
尤其是河水的北岸,是一片一望無際上好的草場。
雖然進入深秋後,草地已經變得枯黃,隨著秋風的掃過,入眼的景象有些蕭瑟。
但成群低著頭吃草的的馬匹牛羊,以及忙著收割過冬草料的契丹人,卻讓草場變得生機十足。
不過假若離得近一些,會發現吃草的馬匹牛羊是真悠閑,忙碌的人影卻帶著緊張與擔憂。
距離土護真水將近三百裏的一座大帳內的氣氛,更是緊張到有些讓人壓抑的地步。
帳內雖然黑壓壓的坐滿了人,卻隻能聽到木柴燃燒時發出的嗶嗶啵啵聲。
坐在靠前位置的乙室部首領涅裏,光是他本部首領,還是契丹新八部阻午可汗的副手,也是帳內各部年齡最大的首領。
在帳內沉默了良久後,涅裏目光在帳內掃了一圈後,低垂著眼眸率先開口道:“唐人的大軍已經到了大河對岸。
是獻上馬匹牛羊苦熬過去,還是不再忍受屈辱,派出族中勇士與唐人死戰。
都說說各自的想法吧,總是這麼一聲不吭,並不能解決問題。”
抬眼看向坐在正中的阻午可汗,涅裏緩聲繼續道:“不管是大汗,還是新老八部,以及各別部分各位大人,難得能坐在一起。
有什麼想問與不解的地方,也順便都問一問吧。”
其實涅裏這句話是說給老八部和其他別部的首領說的。
幾年前被唐人兵分兩路打得大敗潰輸,讓涅裏讚同了阻午可汗的想法。
契丹人如果不能各部合在一起,總是那麼散下去,永遠都是被奴役的命運。
這一次借著唐人大軍的進逼,就算各別部還是不打算入盟,但至少能讓他們知曉這個道理。
新八部的其他首領自然知曉涅裏的意思,見他先開了嗆,開始紛紛開口。
“老哈河上的契丹人,不能再受屈辱了。一次次的屈服,隻會換回來更大的屈辱。”
“隻要安祿山那個雜胡在範陽一天,契丹人就沒一天的好日子過。
再這麼憋屈下去,老哈上的各部遲早會全被收拾掉。”
“每一次的屈服,換回來的都是變本加厲。不能再這樣下去了。”
“如果各部將牛羊獻上去,今年的冬日將更難熬。
幾年前因為各部不能聯合在一起,被唐人打得滅了至少三部。
近些的,吐六部的下場就在眼前,再這樣各部獨自下去,過不多久,這事上便不會再有契丹人。”
………
麾下各部族長說的話,阻午可汗知道是為了壯大新八部。
但這樣的用意太明顯,殘存的老八部與其他別部的族長不是傻子。
不但不會讓他們有融入新八部的想法,還會產生反感,認為是要吞並他們。
揮手打斷了麾下族長,坐在正中的阻午可汗起身環視了一周道:“他們幾位所說,諸位別部的大人們一定覺得是別有用心。
其實我很想否定他們的說法,但是想來想去,發現盡管目的不是這樣,但最終的結果卻就是這樣。”
阻午可汗說得過於直白,讓帳內的各部族長全都驚愕萬分。
不過就在眾族長回過神,臉色變得鐵青想要質問甚至是破口大罵的時候,阻午可汗擺了擺手繼續道:“諸位放心,身為契丹人,我是不會將刀砍向自己同族的。
更何況眼下唐人大軍就在眼前,怎麼可能還會想著吃掉其他部族。
如果真有這個想法,幾年前各部被打殘的時候我就會動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