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林甫已經很少去興慶宮麵聖,上一次去還是商議如何封賞羅一的時候。
不是他不願去,而是大唐立國之初就定下了規矩。
即便貴為宰相,在長安城內的出行也隻能騎馬,而不能乘轎。
皇城距離興慶宮的距離並不算近,相隔有七八裏的路程。
即便是走夾城的牆道,隨著身體每況愈下,李林甫也已經吃不消。
另外,不管在宮內能待多久,楊國忠幾乎每日都要過去轉轉。
或是陪著聖人下下棋,或是陪著聖人玩玩博戲。
即便是他拖著病體去了,精力不濟之下也隻是強撐。
不但不能博得聖人歡心,還是擾了興致而適得其反。
不如留在皇城處理政務,守住現有的權勢,多為後路做些準備。
而隨著楊國忠愈發的驕狂,李隆基對他愈發地冷漠。
讓李林甫心中忐忑與發寒地同時,徹底放下幻想。
以他對楊國忠的了解,如果沒有聖人護著。在他死後,家裏的老小一定會受到清算。
想要保住子孫,唯一的辦法就是先下手為強,將楊國忠給置於死地。
而想要做到這一點,就不得不用他最不願用的一個謀劃。
一旦楊國忠不死,他的家小就會受到瘋狂地報複,這種報複是他無法承受的。
這讓他一直搖擺不定,始終無法下定決心用那個謀劃。
直到昨夜家中大郎的勸慰,才讓他猛然驚醒。
這個長子的性子一點都沒有隨他,性子憨直極其不擅權謀。
楊國忠的清算不用太過猛烈,這個長子都抵擋不住。
那個孤注一擲地謀劃,其實已經是保住家人的唯一辦法,再沒有其他選擇。
慶幸的是,想通這些的時候還不算晚,而且時機也非常好。
而這個時機,是遼東的那個小家夥來的剛剛好。
李林甫身為大唐的首相,有他自己的情報來源。
羅一從嶄露頭角到大放異彩之間的這個階段,李林甫是下了不少工夫去了解去琢磨。
雖然沒有見過羅一,但對其性子卻是了解個七七八八。
這是個少有的智謀堪稱鬼才,表麵看似圓滑,實則內裏重義重信的少郎君。
李林甫認為這個謀劃一旦失敗。日後能護住或是為家中大郎發聲的,隻能是羅一。
不過這需要個前提,那就是將長子安排到遼東去真心與之結交。
不管是早是晚,以長子的性子,兩人不難成為意氣相投地友人。
而且在這之前,趁著他還能熬得住,也會想盡辦法與羅一拉近關係。
羅一在禦史台鬧出的動靜,恰巧給他提供了這樣一個拉近關係的機會。
本就下了決心要孤注一擲的李林甫,毫不猶豫地選擇立刻去興慶宮麵見李隆基。
哪怕是熬掉身上最後一點的精氣神也在所不惜。
而心存死誌之下,李林甫做事也不再顧忌顏麵。
不但安排心腹給羅一帶去他會在聖人麵前極力斡旋的口信。
為了不從馬上掉下來,還命人將他與所馬匹緊緊綁在了一起。
不過這樣一來,讓本就虛弱不堪的李林甫更加痛苦。
隨著馬匹的每一次起伏,勒在身上的繩索就會跟著一緊一鬆。帶來的痛感就如同被棍棒打在身上一樣。
走出沒多遠,身上的衣衫就被汗水浸透,緊緊咬合的牙關,也因用力而泛起了血腥之氣。
這讓李林甫痛苦萬分的同時,也清晰地知道他的大限將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