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蔡這天晚上燒了滿滿兩大鍋水,先洗澡,洗完出來再洗頭發。

急匆匆被叫過去的時候她剛洗完頭發,隨便包了塊毛巾就趕緊跟著人過去了。

方向越走越不對,居然是向著村子的西南角去,田蔡有點懵,於是朝著來找她的東子道,“不說是馮老頭嗎?他家不是這個方向啊!”

“是馮老頭,”東子拿著手電筒給田蔡照著路,他忍不住聳肩,“不知道他大晚上不睡覺出來幹什麼,他說他是在破房子那被人套麻袋打的,後來把秦二哥喊過去了,就隻好先放他那了。”

破房子是一座閑置多年的房子,旁邊不遠處就是秦嶺家,之前在這住著的是包家,後來她家娘們劉桂花非說秦嶺克她,磨著張德發換了個空置的房子搬走了,十來年過去,房子破敗沒人修整,房頂早就塌下來了,前幾年一場大風又將牆吹倒了,成了名副其實的破房子。

有人分家沒房子住也有看上這的,不過很少,一來這地方地勢不是多好,二來這房子重新收拾比新蓋一座還費錢,人家衡量後就放棄了,這房子就一直這麼放在那。

村裏的小孩們倒是很喜歡過來,半高的牆可以掩護身形,假裝打遊擊戰。

還有誰家要是修房子缺點石頭,就直接過來拉,時間久了,破房子越來越破,幾乎變成了一堆碎石頭,裏麵還有不少屎尿,都不知道是誰過來排泄的。

兩人借著微弱的手電光到了秦嶺家,院子裏已經站了不少村裏人,田蔡抬頭一看,曲婷家一家四口都來了,張德發也在這,還有杜嬸子。

“剛才我走的時候還沒這麼多人呢!”東子小聲嘟囔道。

大家的臉上都沒什麼著急的意思,田蔡甚至在曲婷和曲楊的眼神裏看到了興奮,就連張德發看到她來了也隻是點點頭,視線略過她頭上的毛巾,“小田剛才洗頭呢?唉,這大晚上的又把你招呼過來了。”

田蔡摸了摸頭上的毛巾,有點窘,隻能盡量忽略它的存在,“這都是應該的,您可別說客氣話。”

“你先進屋給看看吧,看看嚴不嚴重能不能治,不能治也別勉強。”張德發歎道。

這話聽著有點意思啊,田蔡腦子一轉就聽明白了,這就是告訴她能不治就不給治。

張德發跟她一起,察覺到田蔡看過來的視線微微點頭,確定她領會了自己的意思,這才拉開門進了屋,羅福利和秦嶺正站在一邊說話,馮老頭在裏屋的炕上躺著,嘴裏“哎、哎”叫喚個不停,田蔡伸頭看了一眼,他額角滲出了不少汗水,看樣子是真疼得厲害。

秦嶺朝她微微點頭,上前接過藥箱,湊到她耳邊剛要說話,就感覺一股特別的草木清香傳入鼻端,香味很淡,卻讓人心曠神怡,忍不住想多聞一聞。

見他湊過來不說話,田蔡奇怪的轉過頭來,秦嶺隻好壓下了心頭的異樣,小聲又快速的道,“兩條腿都被打折了。”

田蔡頓時瞪大了眼睛,趕忙湊到炕邊去看。

在她低頭時,一縷濕漉漉的頭發就這麼突兀的從毛巾裏掉了出來垂在頰邊,秦嶺的視線忍不住跟了過去,跟著它一搖一搖,直到田蔡重新站直,那縷頭發上有晶亮的液體順著發絲下來滑進領子裏。

馮老頭臉色慘白,額頭上鼓起個大包,還有一大塊青紫,看樣子是被人重擊過,還有一隻眼睛已經腫得眯縫起來了,最嚴重的兩條腿不自然的彎曲著,她隔著褲子摸了摸,又仔細檢查了另一邊。

假裝聽不到被她觸碰腿後馮老頭發出的慘叫聲,田蔡冷靜的實事求是,“右腿是粉碎性骨折,沒準還可能傷到神經,這種骨我接不了,需要動手術,至少也得往縣裏送,倒是左腿斷口整齊,這樣的我能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