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淩今日沒洗成衣服,倒是濕了全身回來。家中下人當了他麵打翻了木盆嘲諷了一番,還嫌不夠,轉頭又把這事報到了管家德叔那裏。
“管事的,那小子不知今日去做了什麼,合該浣洗的衣服未洗也便罷了,連身上都是弄了個透濕才回,也不知在外麵做了些什麼醃臢事呢。”
那下人說的眉飛色舞,一臉的鄙夷和莫名的興奮,即使是一心為周氏辦事的德叔,瞧了也心下生出些厭煩來。
不過是個粗使的,即使沈淩現在不得寵愛,甚至以後也不會得了老爺關注,但也到底還是上了族譜的少爺。
想到那少年曾經對下人的體恤和善意,他不禁搖了搖頭。
再好的心,不過也喂了一群豺狗,浪費。
“今日便放過他,之後有什麼事再同我彙報。”德叔看都不看那個邀功的下人一眼,轉頭就走了,倒引的那人氣的咬緊了腮幫。
可雖是嘴上說今日不管沈淩,德叔卻還是轉眼就把這事告訴了周氏。
“當真?他今日渾身濕透了才回來?”周氏正愁著沒辦法發落他呢,這就有把柄送上了門。
躺在竹榻上的貴婦細長的眼尾一挑,美目流轉。此時心情好了,竟露出些平時難見的風情來。
站在一邊的沈歡是個沒心沒肺的,近日天熱了,他因受不得暑氣,不能出去玩耍,正是鬧騰的時候,這時又聽管家說了這事,就又生出些折騰他“大哥”的心思。
“娘,我便去看看大哥如何了?”他抬腿就要走。
“站住!誰允你去了!”周氏輕喝,倒把沈歡嚇了一跳。
誰知婦人轉眼就笑了起來,她用扇子遮了嘴,抬眼瞧了記後麵打扇的乳母林氏,說:“把他叫到堂屋這兒來,我有話當麵問他。”
沈歡聽了娘的話,就知道這是要當著自己麵懲治那人呢,心裏一陣舒爽。
德叔一得了話,就出了院子去叫人。
這時候沈淩正在自己的屋裏,他還沒來得及換掉一身濕衣服,隻是打了盆水,清洗自己被水中石頭劃破的手心。
被水泡的時間長了,傷口周圍的肉都泛了白,疼痛卻是一陣陣的加深,如果不仔細清洗了上藥,恐怕會留下疤痕。
可他也不在乎這個,這隻手本就再無機會拿筆,受不受傷,留不留疤,又有什麼關係呢。
“大公子,夫人讓你過去。”
德叔站在房間的門口,一眼就看到房間中央的那個少年。身形挺直,氣質清朗,即使是天天打柴,日日洗衣,也絲毫無損他渾身的氣度。沈歡同他相比,簡直雲泥之別。
他不禁有些感歎,如果不是那個道士的出現,靠著沈淩的天資和外貌,必定早早中了秀才,現在甚至也許還能一試鄉試了。可惜,可惜啊!
可他不過一介家奴,即使擔著管家名頭,也隻是比那些個下人身份稍稍體麵些,如果想要在這沈家立足,如何能不抱緊老爺,尤其是婦人的大腿呢?
沈淩早就知道有人來了他的院子,此時聽到德叔的傳話也不驚訝,似是早就料到。
他慢條斯理的用幹燥的布條綁了手掌,這才回過頭來抬了眼,說:“請母親稍待,兒子這便換件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