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看掌櫃眼神,莊可卿就明白對方心裏在想些什麼,可她一點也不擔心,隻微微一笑,說:“您說的可是泉水街趙府?”
“是,是啊。”
見麵前少女說起趙家來熟稔的樣子,掌櫃心裏莫名的就對剛才那話信了一兩成。
“泉水街趙府的趙常生小公子我們碰巧認識,小公子為人曠達,待人真誠,並無什麼貴賤之分,托他的幫忙,我家相公才有幸抄了這《集注》來。”
一通謊話說的麵不改色心不跳。
掌櫃若有所思的點點頭。
莊可卿看著對方算是接受這個解釋的樣子,心下鬆了一口氣。她又趁機偷偷的瞄了一眼沈淩,發現他正看著自己,眼神透出些不讚同來,身上沒來由的一抖。
提起趙常生,掌櫃的算是信了大半。
因為趙小公子並不經常回來,所以本鎮能認識他的還真找不出幾個。這丫頭既然說出他來,那就不大會是騙人的。
再有這二人雖是寒門子弟,但能同趙家認識,私下還能借了書去,那看來,這少年當是有些什麼與眾不同之處了。
掌櫃想到這裏,心下鬆快不少,麵上又堆了些殷勤來。
“我看著手抄本字跡清秀舒展,且無甚錯漏之處,是為上品,我便收了,作價七百文如何?”
存著些與人交好的意思,掌櫃開的價比之前夥計說的高了不少。
“那便多謝了。”沈淩點頭,表情淡然。
掌櫃把書拿到櫃台後麵收好,打算過會作了像樣的封麵上去。接著數了整七百文,推過來。
“數數。”
莊可卿走上前去,將銅板往自己的口袋裏裝,一邊裝一邊說:“不用數,掌櫃做事我們信任的很。”
掌櫃也笑嗬嗬的。這丫頭看上去普通,可嘴巴倒甜的很。
等莊可卿收完了錢,又問:“您這後麵還收書嗎?”
“收,都收,我瞧著小相公抄寫速度又快又好,如是願意,以後店裏來了新書,也可尋了你們。”
左右是找人抄書,掌櫃並不介意給這家同趙府有些關係的農家子一些方便。
“那真是好事,你說對嗎,阿淩。”
莊可卿回頭看了眼沈淩,對方此時正站在書架前麵,手上翻看著一本書,聽了她叫自己,回過頭來,點點頭,“嗯”了一聲。
“多謝掌櫃的了,那如今這《集注》還需要嗎?我看這幾位公子似乎抄錄的也是這本。”
周遷三人看過沈淩抄的書之後已是回了桌子繼續抄寫,看著他們兩耳不聞窗外事的樣子,也是刻苦的。
“小店還需再收些,不瞞姑娘,這《集注》是京中大儒編寫,其中對先賢之言見解獨到,很有些與眾不同之處,聽說上屆院試,有位屢試不第的學子就是讀了這本,才考上的秀才。”
莊可卿點點頭。
“那既如此,我們便過幾日便再送手抄本過來,掌櫃的您一定要收啊。”
“那是那是,這書難得,印刷版是搶也搶不到,店內多存些手抄本也是該當的。”
同掌櫃約好後幾日送書的事,之後她便拉著沈淩告辭了。
“為何要說是趙府借了我們書?”
出了書店走了一段,沈淩問。
他的聲音略顯低沉,差點淹沒在周圍小販的賣力叫賣聲中。
但莊可卿聽到了。
“阿淩,對不起。”
沈淩餘光看見走在自己身邊的少女停下了腳步,微側著身,低了頭不敢看自己,看上去似乎有些懊惱和失落。
“我剛剛沒多想,就隨便插話,差點把你過目不忘的事給抖出來。所以才編了那些個話,哄了掌櫃,好叫他不再追問。”
沈淩自然明白這些。可他氣的明明不是這個,隻是不知剛才為何就這樣問了出來。
看著少女如今微垂的脖頸,以及垮下的肩膀,突地心中泛起一些後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