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魯氏之人,向來都是這樣麵麵俱到。”全塘給孫釗解釋完冀州刺史都亭侯魯睦一明一暗兩道奏疏的深意,難免評價了句其為人。
魯睦期望自己一拍兩響的馬屁在太子這裏打到了馬蹄子上,孫釗把寫了二十九縣常倉存糧不足的密奏甩到書案上,咬著隱怒道:“他難道以為父皇與本宮是他可以隨意糊弄的!”
去年年底,察事司已成。此事怕是連丞相都隻摸到了一點點似是而非的邊兒,冀州刺史更是全無一絲消息。
而執掌察事司的樂安侯孫放果然不負陛下重望,不僅親自趕赴涉縣,暗暗抓捕了東砅侯及其心腹門客,還拿住了送軍糧歸來,還以為事情過了想在繼任縣長這裏繼續任職的,已故涉縣前任縣長臧縣長的心腹——劉援佐。
從東砅侯和其門客的口供中,涉縣民亂始末已經徹底查清,劉援佐更是拿腦子裏記的其他各縣走私常倉存糧的賬本換了闔族的性命!
涉縣這一係列的事端,無論如何拷問相關人員,也找不出那夥奸細的影子,恐怕全是這些蠹蟲自己貪欲造成。
倒是有了劉掾佐這個“活賬目”做突破口,年底時,樂安侯孫放順藤摸瓜,已經查清冀州九郡裏,隻有河間、渤海二郡全境與此事無涉,其他七郡從東到西,離並州越近越是膽大妄為!
七郡所有的證據,最後都指向“畏罪自殺的”趙郡郡守和常山郡前任郡守。
趙郡郡守雖死,可留下的往來信箋和賬目都翻爛了也沒找到是誰勾引他犯下此事。
倒是有了冀州刺史對外的這封“三郡十四縣涉事”的奏報,就能名正言順的抓常山郡前任郡守歸案,繼續審理了。
不過,察事司畢竟初設不過幾月,查到這些已經是樂安侯孫放殫精竭慮,兗州那邊還沒結果傳回,並州更是剛鋪展開。
孫釗忍著惡心,拿著冀州刺史的密奏呈給父皇看,孫瑾根本沒接,隻問了個大概就揉著突突跳的額角,把這事兒全權交給太子處置。
他隻有一個要求:勿要為此再亂冀州。
孫釗心裏憋悶,臉上還是很恭順,應命道:“謹遵父皇之意。”
走在宮中從父皇寢宮到自己班房的巷道裏,孫釗越行越慢,抬眼看著被宮牆束縛成三車寬的蒼穹,越發覺得窒息。
當了這幾年太子,他心中也被父皇和全中庶子樹起兩道高牆:一道叫維護皇權,一道叫維護大吳……
可笑這兩道牆有時在如宮牆一樣把他夾在中間,讓他隻能選擇向前或者向後,有時卻在他身前合成一道,一起逼著他走回頭路……
就如此事,明知冀州七郡官員都在挪用常倉肥己、踐踏吳律,可為了維穩,皇權和大吳都逼著他隻能拿小放大、抓少縱多……
孫釗漸漸走偏,不覺摸上宮牆冷硬又粗粒的牆皮,不知道自己登基後,是否還有心力突破這些束縛……
“見過太子殿下。這是怎了……”孫鑠端著個漆盤迎麵拐過來,瞪大的鹿眼裏滿是疑惑。
“咳。本宮覺得天光有些刺眼,來牆下走走。二弟這是去見父皇?”孫釗收回摸牆皮的手,尷尬的背在身後。喵喵尒説
孫鑠將手中漆盤略微抬高,“這是道安師父新譯的佛經,鑠來呈與父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