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綏綏卻忘了方才說到哪裏,一時屋裏寂靜到窒息,四鄰的喧鬧就無限放大。
左邊牆透過來奇奇怪怪的聲音,在一眾熱鬧裏尤為醒耳。女人嬌羞著:“哎呀,一大早呢,我還要去給公公婆婆做早飯呢。”男人悶聲悶氣著:“我也餓呢,你先喂飽我再說。”
女人嬌聲打罵著,一聲驚呼後就變成了抑揚頓挫雲雨之聲,伴隨著隔壁破木床吱呀韻律,實為蝕骨銷魂,畫麵感十足。
李綏綏一陣不自在。
“難怪這破地方你住著不想走。”男人富有磁性的聲音還帶著一絲調侃。
李綏綏臉騰得紅了,飛快地繞過他,跑到妝鏡前拿起梳子就開始整理頭發,嘴裏卻不落下風地道:“我才沒你那般齷齪,更不要臉的我都聽過了,還稀罕聽這。”.伍2⓪.С○м҈
更不要臉的,自然指他和沐琳兒。
男人覺得,他關她確實有不對,但妾是她同意讓納的,他臨幸妾,有何不對?但這個話題他一點都不想接,畢竟他確實帶著故意讓李綏綏鬧心的成分。
他默默看著她梳發,那頭發濃厚烏黑,鋪在白狐氅上,像濃墨在雪原上勾出的一瀑河川,隨著梳齒掠過,河流奔襲起一波波浪卷,連綿起伏,氤氳鋪散,又蜿蜒成無數溪流,溪流薈萃又離散,最後整整齊齊地攏在她腦後,一頃而下……
李綏綏就那麼站著,雙手別在腦後,飛快地聚攏發絲,隨意地將其翻挽了幾下,用一截絲絛纏住。
他直直地看著她,就這樣出了神,似乎隔壁越發高亢地叫喚聲也再沒入耳。
李綏綏就沒那麼淡定了,心裏直抱怨,隔壁的哪天恩愛不好,非要現在,恩愛就恩愛吧,還不低調,非要普天同樂才高興?
好在,這時水雀在外麵叫喊開飯,終於緩解這份尷尬。
所謂的豐盛,也是極為名副其實。
打包回來的美食鋪了堂屋裏滿滿一整張四方桌,雲英麵,酥瓊葉,灌肺,羊肉湯,水晶膾,蔥潑兔……雖說不上賣相多好,但總算熱氣騰騰,噴香撲鼻。
李綏綏似乎忘了剛才那樁,大方地邀請秦恪入座,自己也迫不及待食指大動,一邊吃一邊道:“哦,方才一下就忘了正事,秦三公子貴人事多,你一邊吃一邊說,不耽誤你。”
秦恪見她吃得津津有味,不禁又想起綠蕪說她曾在宮中被人虐待的那段,一時又沒了胃口,捏著筷子半晌沒動,隻淡淡地說起正事:“昨晚上,九皇子醒來發現自己的問題,先是找上了四方館的接待使,又報了官,才鬧起來的……”
“他還不算太蠢。”李綏綏揶揄了一句,又夾了一筷子酥瓊葉放進他碗裏,“這個和蜜煎相似,但更為鬆脆,你嚐嚐,就外麵才吃得到。”
說完,她又忙補了一句:“你要是啥都不吃,我這禮尚往來可就做得不到位了,是吧,秦三公子。”
秦恪沉默片刻,才勉強咬了一口,隨著“嘎巴”一聲脆響,爆了滿味蕾的甜膩。
“還不錯吧?”李綏綏笑眯眯地望著他。
秦恪將整塊酥瓊葉咬完,很耿直地道:“太甜,不喜歡。”
沒得到認同的李綏綏,撇了撇嘴,將灌肺推至他麵前,促狹道:“你就隻適合吃這個,吃哪補哪,你多吃些。”
秦恪望著高高堆疊出奶白湯汁的心肺片,猶豫了一下,沒吃,繼續道:“等官兵來了,又驗了傷,九皇子才開始崩潰,後麵和元赫揚大鬧了起來,還是太子趕過來救場,九皇子的意思,非把這事捅給官家,太子的意思,是讓元赫揚給九皇子道歉……”
李綏綏失笑:“那蠻牛定然不認賬,不可能道歉的,這事,隻怕就扯給上麵了?”
秦恪斜了李綏綏一眼,道:“還得托你的福,如今他人不人鬼不鬼的,哪還有心思巴結討好誰,拚死怕也要拖個下水。”
李綏綏咬了一片羊肉,眨巴了一下眼睛,道:“那你說,到底是後麵這一刀傷得重,還是你踢得那幾腳致命?”
嗯,他踢得確實不輕,他沒告訴李綏綏,現在九皇子隻能躺著,肋骨斷了幾根,膝蓋也骨裂了,加上之前的手還沒好,如今也算個正經的殘廢。
這回他沒接話,撥著勺子喝了兩口湯。
“話說,你怎的突然想起對他下手了?”李綏綏看了他一眼,又道,“啊,我聽說,前些日子元赫揚欺負了溫濔濔,難不成九皇子也有份?嘖,你這是為她出頭?嘖嘖,衝冠一怒為紅顏,原來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