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0 章 第130章 君心耐尋思(1 / 2)

官家麵上終於露出一絲滿意得逞的笑:“你驚訝什麼?”

李綏綏麵頰慘白:“你方才說什麼?你怎麼知道?”

“前一日,三哥兒還說怕那蠻子不知輕重又來擾你,請求著朕趕緊把人送走。”官家背脊舒緩地靠上椅背,語調頗耐人尋味,“他還讓朕,替你腹中的孩子想個名兒,嗬,他憧憬著為人父的未來,目下你卻要與他和離,你倆什麼情況?嗯?”

李綏綏徒勞穩住呼吸,仍不能阻止耳間鼓噪的鳴響。

官家語氣略略加重:“說個理由,說個連孩子都有了,還想與人和離的理由,給朕聽聽。”

李綏綏置若罔聞,明明終於向官家開了口,此刻心如亂麻,怎麼也無法將和離的話題繼續,她沒有答話甚至連請退都無,連退數步,繼而轉身大步朝外走去。

她恍惚踉蹌地跨出門檻時,手臂被秦恪微扶一把,她倉惶看向他,那張同樣失去血色的麵頰,線條輪廓收得窄緊,硬朗而俊美。

往常,她隻需看他眼睛,便知道他的情緒,可現在他神色好像無甚喜怒,又好像,藏著千萬端緒。

她仿佛失去了甄別能力,腦子裏過著近些時日的零星片段,卻苦苦搜尋不到何時露出過馬腳。

“腳站疼了?我抱你走?”這半宿,他終於正兒八經和她說了一句話。

李綏綏搖了搖頭,漸漸冷靜下來。

也許他並不知,也許他是想讓官家趕走元赫揚,才撒了謊……可他會那麼蠢,去妄語欺君麼。

太過理性的人想要自欺都困難,李綏綏腳下虛浮著如何上的馬車都不曾有印象,隻覺得與秦恪對坐著,空氣黏稠得似化不開,窒得喉嚨發慌。

她花了好半晌也無法將情緒重整,最後隻得尋話題分散注意力:“看樣子,馬匹和私下商貿,皆是太子想要中飽私囊的東西?元祿順著話頭將這些搬上明麵,是打算拋棄他們的盟友了?”

彰明較著之事,亦被她問得有些緊張而語無倫次。

秦恪不答反問:“為何你要瞞著我?”

李綏綏怔怔望著他,胸腔的跳動驟然漏了兩拍。

秦恪終是訓了出來:“拿元赫揚做幌子,矛頭卻指向金鸞宮,還差點……你有顧忌後果麼!”

見他說這事,李綏綏鬆了口氣,毫不隱諱地道:“江詠城的船明明是被煙火點燃,怎麼查也隻是意外,就如他對我的清風池館一樣,嗬,他硬要尋我計較後果,我就敢把金鸞宮的事捅得人盡皆知!看江家……”

她話音忽地戛然而止,略一頓,訕訕道:“瞧,又把你夾中間了,所以我說早點……”

“薊無雍一個外人都知道你的全盤計劃。”秦恪打斷她的話,直起上身,微微傾向她,被車廂內不夠明朗的光線模糊弱化的五官清晰起來,俱是一派陰鬱,“你能不能告訴我,我算什麼?”

李綏綏啞然,未答他的問題,卻鎮定自若顧左右而言他:“我說過給得起你交代,這個胡鬧的鍋我不背,若你得空,大可去北瓦子看看,那些在船上被玩壞的姑娘,都被扔在那等著爛成泥,不是染髒病,就是渾身傷痕瘡痍,甚至陰挺發臭……”

那種暗無天日的汙穢萎靡之所,僅看一次已讓她發噩夢:“我描述不盡其然,反正也沒兩個完人,恩客拿京都的宅子作籌玩姑娘,嗬,她們能拿得到?最後進了誰腰包不用我說吧。自然,妄圖以色斬獲高利的人也不是什麼好東西,但那些畜生將人糟蹋得……簡直令人發指……”

李綏綏沉聲問:“秦三公子,金鸞宮燒錯了嗎?”

秦恪靜靜看著她,一直等她說完,才頷首輕語:“你沒錯,但不必事事身先士卒。”

“嗯?”李綏綏微愣,意外他的迎合。

“你曾問我,可否為你去毀了金鸞宮。”秦恪牽過她手,輕輕握住,“李綏綏,可以的。”

他聲音低緩無甚波瀾,且情緒欠缺表情匱乏,煞有介事的豪言壯語,硬是讓李綏綏聽出了兩分新手念唱本的生澀,她共情困難,不確定地問了聲:“你說什麼?”

馬車漸停,秦恪眉宇間的倦怠微微舒展,淡然一笑:“到家了,回去好好休息吧。”

他撩開車簾跳下去,又伸手來抱她。

李綏綏甫一回過神,卻又呆住。

——這裏不是羅衣巷,而是保康門,都尉府。

直到秦恪強行將她打橫抱起,她終於徹底清醒,冬晨朔風凜冽,鋪天蓋地漫卷而來,直從領口灌及心尖,她的心沁涼又沉墜,慌張舉手砸他肩頭,蹙眉低喝道:“我不回這裏,秦恪你不能食言而肥……”

秦恪將她牢牢固定在懷中,不睬她的鬧騰,隻對迎麵趕來的柏明道:“如今公主回府,若還讓什麼不三不四的人溜進來,你們便自行了斷吧。”

他這是要斷掉她與外界的來往!當真要將她再次囚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