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起?”打馬輸贏未分,李綏綏放下棋子,象征性一問。
換作往常,她定然不會虛禮客套,可今時,秦恪有違孝悌缺席秦家團年飯,肯與她單獨守歲,莫不是想通,無法和解恩怨不如避免接觸。李綏綏深知他的好意,那麼來而往之,江二夫人親自登門,大過年的至少一見,亦不算太拂秦恪臉麵。
秦恪聞言不由一愣,猶豫了下,摸著她鬢發,垂眸輕笑:“無妨,你同綠蕪下兩局,我去陪母親說說話就好。”
秦恪的拒絕出乎李綏綏的預料,視線僵硬收回,她淺淺“哦”了一聲,亦沒再堅持。
江二夫人通身撚金掐銀,華貴喜氣,麵色卻不怎麼愉快,她行疾如飛,在書房門口就將秦恪堵個正著,捉著兒子的手,劈頭生嗔:“你這孩子,當真是有了媳婦忘了娘!大過年的也不回家看一眼?”
“哪有,不是說明日回麼?”秦恪眼眸含笑,攬著她肩頭往一旁茶室引去,乖巧溫言道,“母親可是想我了?大雪天讓您專程跑一趟可是辛苦,兒子這就為您沏杯熱茶賠罪……”
聽著外間聲音漸小,李綏綏盯著棋盤出神,片刻,抱著手爐鬼使神差踱到茶室外。
江二夫人少不了先是一通埋怨數落,哀哀父母心,頃刻又作疼惜關懷言。
李綏綏不禁幻想,倘若她得知寶貝兒子被太子弄傷,以她性情脾氣會作何舉動,是否會與秦仕廉崩潰大鬧,是否會哭到江家請求撐腰做主……此時,再適足撮鹽入火,豈非太子一黨內訌連台,結果定然喜人……
江二夫人,是多好一枚烈火急先鋒啊。
可屋內母子情深、言語殷殷,秦恪若見之淚目腸斷……
算了吧,打感情牌的手段無甚有趣。
李綏綏心頭訕訕,念想不過一瞬,很快被打消。
秦恪又是奉茶又是捏肩捶背,不多時便將人哄笑,江二夫人拖著他的手,凝目細看半晌,終於說起正事:“我今日來,主要有三件事,頭一件,就昨夜你大嫂又產下一子。”
秦恪隻淡淡哦了一聲:“又添一個侄兒呀,好事,回頭我便著人備禮,明日一並帶去。”
“我是來提醒你備禮的麼?”江二夫人瞪去一眼,扯動唇角,皮笑肉不笑道,“昨兒鬧騰一夜,今兒一大早,曹荀月又喚去滿府人排隊領喜錢,嗬,誰家生不出個兒子麼?要炫耀,要普天同慶,怎麼不去門口支個棚,讓滿京都的人都去領銀子啊……”
她酸了半天,話鋒一轉:“算算時間,你那小妾的肚子也有四個多月吧,把她叫過來,讓母親看看。”
秦恪沉默幾秒,慢吞吞道:“母親,今日先不看吧……”
江二夫人執著道:“我就是想著現在顯懷了,應該能瞧出個苗頭,母親懷你那會肚皮就比較尖,是尖的麼?她近日口味可有變化……欸,說了你也不懂,你把她叫過來,我親自看看,我跟你說……”
“母親。”秦恪躊躇著,打斷她的話,“沐琳兒如今不在府上。”
江二夫人的聲音戛然而止,愣了下,詫異道:“不在府上?哦哦,是回娘家探親了?不是啊,初二才歸寧,這年還沒過,她怎麼就回去了?”
李綏綏在門外也是聽得一怔。
秦恪直了直背脊,卻欲言又止,江二夫人敏感道:“怎麼回事,是她哪裏做得不好惹你生氣了?還是說……你那媳婦給人氣受,又鬧騰什麼了?”
李綏綏眉毛微軒,頗感受辱,她都好些日子不見沐琳兒,八竿子遠的事也非要潑她一身水麼。
“沒有。”秦恪默然小一會,輕聲道,“是她自己想回去疏散疏散,這事原本也沒打算瞞您,隻是大過年的,不想給母親添堵,就……前不久那孩子沒保住,沐琳兒小產了。”
“什麼——”江二夫人嚇了一大跳,著實難以置信,結巴道,“怎、怎麼,怎麼就小產了?”
麵對突如其來的消息,連李綏綏也極是驚訝,她盯著屋內一派精致考究的年味景象,五味雜陳,同在屋簷下,秦恪竟掩瞞得不露半點風聲,仍與她無事寫寫春聯,話叨家中布置……
他心情確實低落,她卻沒有往那方麵想。
“母親別激動,是她身體底子不好與那孩子無緣,她說思念家人,想回家養些時日,我覺得這樣也好,所以便允了……”秦恪的聲音越說越低。
江二夫人鬱鬱寡歡,喟然歎息著失望好一陣,見秦恪臉色漸漸沉鬱,甫強自斂去消沉之態,忙摸上他麵頰,柔聲安慰:“沒事沒事,恪兒也別難過,你還年輕孩子還會有的。母親這次來,就是要為你解決這個問題,此前,也是公主自己說讓我多為你添置幾房妾室。前段時間,說是太子送來兩個姑娘你不滿意,於是我與你父親商量了下,既然把不準你喜歡什麼樣的,那不如直接將你那些外室抬進門,那些個都是你自己相中的,總歸沒意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