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都沒抖利索,腹中已傳來咕嘰躁動聲,蒼梧苦著臉便抱著肚子朝恭房跑。
“真是個……善解人意的好男人。”李綏綏盯著蒼梧遠去的背影,由衷感歎一句,視線轉向山箬,柔聲道,“也是為難你了。”
山箬冷漠依舊:“那有什麼,下回還能給他上主菜。”
這就想到下回了?李綏綏忍俊不禁:“我是說,他待你一片真誠,你就不心痛?”
山箬眼眸微垂,頓了一秒慢吞吞道:“又死不了。”
“嗯。”
李綏綏抿了一口茶不再言語,當初她指名蒼梧跟隨,亦是想到山箬這一層。
雖二人各為其主忠心可嘉,但存私心,總有鬆懈。
這廂才將人支開,恭候已久的水雀便從遠處小廳掠至近前。
李綏綏微一頷首,目光投向樓下,瞥見再次踏入丹闕樓的湯天星,眼眸徒然眯起:“成了?”
“是。”水雀在她身側垂首低語:“這一家子比我們想象中還貪婪心黑,不止惦記著呂家那塊地,連自家山地也算計了進去。”
李綏綏不覺意外,饒有興致問:“湯之賢的棺材本啊,他家好兒孫如何套出來的?”
“苦肉計加感情牌唄,這位大少爺滾了渾身雞血,在湯老爺子跟前賣慘,說是被人打的,還騙其再不還錢,過幾日就會被人鋸斷腿。”
水雀斜了眼樓下的湯天星,眸色微冷,“他是指天發誓,說從此再不沾賭,還要找份正經事做,說隻要湯老爺子肯幫他還債,以後掙的銀子都孝敬他,要為其養老送終……反正啥戳心窩子的話都敢說,情至濃時,搶地呼天泣下如雨,當真可憐至極,哭得老爺子罵也不是打也不是,耗了半日,終是熬不住,說出地契藏於何處。”
“人老了,當真會糊塗。”李綏綏搖頭歎息,“……湯之賢竟會因這些鬼話心軟。”
水雀道:“湯天星也是狡猾,隻說是典當,還寫下保證書,承諾日後會攢錢贖回,轉頭他便藏了地契說沒找著,嚇得湯老爺子直接從床上滾下來親自去尋……”
這哪裏還能找到,湯家全員發動,裝模作樣將家裏翻了個遍,湯天星便適時說去補辦。
邱氏惦記湯家那塊“沒用的地”多年,早在偽造呂家山地地契時,白紙黑字,寫得便是兩片山的地理範疇,又借著湯老爺子心急,繞進正題,說倘若走正規渠道補辦下來,湯天星的腿早沒了,並齊齊懇求,讓湯老爺子去秦家說情走捷徑。
湯老爺子也是想著,那不過是秦相去官府打招呼之事,這比借銀子好開口,猶豫再三,便應承下來,他哪能想白契上會多出一塊地,何況還沒機會看,便被湯仁呈找來一輛板車拉去秦相府。
而這段時日,朝中表麵一派祥和,卻各自暗中蓄力。
太子禁足蟄伏其間,年幼的十四皇子被擁上朝堂,參與議事,從前被薊無雍刻意藏鋒,如今光芒初綻,其見解深遠,性子更是格外沉著穩重,不由讓人眼前一亮,獲得一片盛讚。
史上各朝,皇子爭儲鬥爭激烈、花樣百出,可大啟不同,奢靡盛世,不是人人樂意當皇帝,類似九皇子之流被酒色常年浸淫,享樂都來不及,哪願淪為皇權犧牲品,哪有壯誌雄心執牛耳掌社稷。
因此,十四皇子的大放光彩,讓官家頗為欣慰。
太子一黨也並非默默無聞,不時向官家吹耳旁風說起太子,於皇後生辰,太子的禁足令終於被解,且在筵席上聲淚俱下,大言悔悟。
官家未表露過多情緒,亦未立刻放權於太子,隻靜靜做著退位前的最後考量。
目下太子黨的三巨頭,因曹仲勤稱病去職,曹家退局;因江徐清之事,萊國公不知與薊無雍達成何條件,江家亦沉默;秦仕廉雖非孤軍奮戰,顯然形勢逼仄不容樂觀,以致於連日來情緒惡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