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2 章 第162章 鴞啼催風急(三)(1 / 3)

“是否混淆視聽,自有大理寺來斷。”李綏綏垂著眼瞼,不緊不慢將吃食擺向案幾,答得從容。

秦恪眼神幽深,問得更直截了當:“那你覺得是何人所為?”

“你舅舅生平,欺行霸市巧取豪奪,威名震京都,人人敬而遠之……”李綏綏避實就虛,語氣無甚波瀾隻如平淡敘談,“可人在江湖飄,哪能不挨刀,陰溝翻船也是有的。”

唇舌太極,胸臆鬱塞的秦恪刀刀見血,連昂起的下巴尖都是一股子冷然:“那麼齊衍失蹤,可是因行凶逃竄?”

這哪裏是探討,分明是審問。

李綏綏在其諦視下,毫不慌張地將粥碗推過去,嘴角是零星微笑:“齊衍一介手無縛雞之力的奶油小生,憑何本事謀害江詠城,退一萬步講,倘若兔子都咬人了,那必定是出了天怒人怨將人逼至絕境的事。”

她也隻能繞彎子,目下不止要為齊衍善後,湯家的事也在緊要關頭,逞口舌之快激怒秦恪,保不齊又會被禁足。

秦恪哦了一聲,索性略掉她的“倘若”,又問了一句:“舅舅死無完屍,你認為齊衍能逃掉麼?”

李綏綏心裏一凜,沉聲道:“大理寺的結果還未出,你何故如此武斷……”

“那不如你猜上一猜。”秦恪打斷她的話。

“猜什麼?”

他目不轉睛盯著她,黑黢黢的眼眸深處湧著寒意森森的凶光:“猜,是大理寺先破案,還是由我先將這狂徒揪出。”

這話頗耐人尋味,顯然他視李綏綏為知情者或幫凶,又憑何咬定真凶是齊衍而不是她,鴟鴞毀屍他又怎麼想?李綏綏猜度著,一時緘默。

“猜這個無趣?也是,毫無懸念的,那你就猜,我多久能將他揪出來?”秦恪起身,在她身旁彎下腰,唇邊那抹嘲色不斷擴大,他輕聲道:“兩日,一日,或者……今日。”

李綏綏的心終於懸起,發深的眼眸一瞬不眨,此時還能撐著麵色不變,已算本事。

秦恪摸向她小臉,觸手沁涼,於是低低一歎:“也沒心情猜麼?那麼回去歇著吧,我去江家陪母親用飯,辛苦你親自跑一趟……”

這一刻,他似乎又格外溫柔,仿佛方才說要揪出齊衍隻是隨口泄憤,李綏綏目送他離去,沉沉地想,那不是空話,他是動了真怒。

她頂著愁雲在府中盲目踱步,腦中萬縷千絲,甚至覺得,秦恪現在不是去什麼江家,而是直接去拿人,他知道齊衍在何處了?

閉目塞聰隻餘沒底的空想,越想越是煩倦,李綏綏再一抬眸,竟已置身府門前,於是咬定牙關,轉向緊緊相隨的蒼梧,道:“備車,去大相國寺。”

蒼梧聞言,心口發麻,急忙躬身道:“殿下,這不太好吧,大夫都說讓你臥床靜心修養……”

李綏綏目光幽幽,輕歎道:“駙馬為他舅舅痛心苦悶,我又怎麼安心臥床,去寺裏聽聽高僧弘法,尋個心靜。”

蒼梧仍感為難,耿直道:“殿下,這會都過午了,就算有法會一早已結束。”

“本宮配不上聽大師單獨講法麼?”李綏綏抬著身段傲嬌一句,兀自抬腳往外走去。

蒼梧慌忙跟上,秦恪又沒明確指示不讓她出門,他一個當差的還能說什麼?

幸而兩地相隔不遠,一條闊道彎都無須轉,乘車片刻即達。

講經堂內隻餘檀香嫋嫋,哪聞佛法普度,蒼梧一臉料事如神的得意,被李綏綏斜去一眼,立馬探頭朝內張望,尚見兩位規整清掃的小沙彌,蒼梧於是朗聲喚道:“小師父,今日哪位大師講法啊,我家主人想單獨聽……”

小沙彌愕然轉向他們,一臉莫名其妙沒吭聲。

李綏綏瞪著蒼梧輕哂:“你會說話麼?”

蒼梧不以為然,但下意識回避她的目光,無辜道:“殿下,這不是你原話麼?”

李綏綏嘖了一聲,不再理他,一腳邁入門檻,自個兒又問一遍:“小師父,今日是哪位大師講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