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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梨後半夜睡得並不踏實。
止痛藥就像是第一次開葷的傅序商,花了好長時間才找對正確發力位置。
她疼得人都麻了,快一個小時才迷迷糊糊被舒展開。
女孩兒把床上多餘的另一個枕頭緊緊的抱在懷裏,整個小身板縮在厚實的棉被裏。
然而,整個床上的味道都是陌生的。
她猛地一腳將枕頭踹了出去,卻不料用的是受傷的右腳。
剛剛緩解的疼痛又湧了上來,她抱緊了自己的身體,疼得發顫。
攝像頭能拍到的隻是寬敞的大床上,雪白被褥下一個鼓起的小團。
房間太大,將這一小團襯托得格外小。
隱隱好像還在抖動。
是躲在被子裏悄悄哭泣了?
傅淮遠冰冷地睨了眼監控顯示的畫麵,繼而眼不見為淨地把畫麵切掉。
嬌氣的小丫頭,掐一下脖子就發燒,多吃兩口菜就吐,疼一點都哭成這樣。
太麻煩了。
萬一真的死在他手上,那他所有的謀劃都功虧一簣。
他轉身看向垂著頭的管家:“明天三餐都做清淡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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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另一邊。
徐風低垂著腦袋站在傅序商身旁,臉上震驚的神色都來不及收斂。
傅總真的答應了二爺的要求。
傅淮遠是在維克多家族的掩護下回國的,甚至可以說以他的能力,早已經在這個家族裏拿下了不小的權力。
維克多那對陰險毒辣的雙子兄弟都對他唯命是從。
這種十惡不赦的家族,壞事做盡,他能夠走到這一步,手上不可能是幹淨的。
傅氏集團是屹立百年,聲名遠播海內外,受各大家族景仰欽佩,靠得不僅是雷霆萬鈞的手腕,還有從不走歪門邪道的正氣。
傅淮遠想要從傅序商手上拿回主位並不簡單。
他首先要洗白。
而他洗白的方法,則是將他做過的那些醃髒事全部推到傅序商頭上。
走私、販d、人口,他手上甚至有人命。
他要傅序商在股東大會當天通過遠程發布會,向全世界親口承認勾結境外黑惡勢力的人是他,親口認下這些罪名。
傅淮遠早就做好了準備,隻需要傅序商點頭,那麼等待他的不隻是神壇跌落,而是萬劫不複遭萬人唾棄,鋃鐺入獄。
或許太太重見天日的那天,就是六爺萬劫不複的開始。
徐風心底悄然歎了一口氣。
哪怕是無堅不摧的神,有了軟肋,也就有了弱點。
太太就是六爺的軟肋。
兩年前為了她拚命活了下來,兩年後為了她豁出性命也在所不惜。
溫宴祁剛剛坐在視頻外的位置,聽到了全程,自然也知道他應下了傅淮遠的要求。
他看著傅序商的表情很是複雜。
折斷眼前這個男人的脊梁,粉碎他的不可一世,隻需要楚梨的眼淚。
溫宴祁深吸了一口氣,啞口無聲,隻好走到他身側拍了下他的肩膀。
傅序商麵色沉鬱著,也沒有說話。
男人之間的默契。
溫宴祁快步出門去勘察附近地形,在後天四點前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很珍貴。
徐風則是在傅序商的吩咐下,靜默著將剛剛兩人對話的視頻放出來。
整個室內靜默了下來,隻有鼠標和鍵盤的敲擊聲。
“在這停,放大她的手。”
楚梨受傷的畫麵奪走了他全部注意,這才看到了小姑娘搭在腿上的手指看似緊張地動著,實則相當有規律。
傅序商忽而輕笑出聲,不愧是他的小公主,真聰明。
還懂得用摩斯密碼傳遞消息。
視頻時間太短。
她隻來得及敲出了一個Safe字。
但是他卻讀懂了她的意思——
她把手機帶進去了。
還沒來得及鬆口氣,他倏忽擰起了眉頭。
傅淮遠是一隻老狐狸,他的小姑娘再聰明,他都禁不起她去承擔任何風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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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
楚梨下電梯時,正好碰上了迪克和皮納斯從莊園裏離開的背影。
她探究的目光看向在莊園外聊天的三人。
忽而,她的眼神與車裏一抹陰鷙的視線對上。
她眨了眨眼,想要看清楚車裏麵坐著的人。
車窗玻璃卻在這時緩緩升了上去,徹底將她的視線阻絕。
此時,廚師已經端著流食過來,看見楚梨,憨憨的麵容上帶著笑意:“小姐,趁熱。”
他踟躕著開口:“昨天謝謝您幫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