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
天蒙蒙亮,盛淮安一身玄色騎裝,俊朗無雙,
鄭重拜別燕王夫妻後,同劉公公等人前往京城。
出城前,盛淮安高坐於馬背之上,回身看了眼城南桃苑的方向,漆黑的眸底藏著濃濃的不舍。
他沒有告訴小姑娘自己出發的時辰,
如果可以,他永遠都不想對其付之於背影。
趙玄跟在其身後,看出自家五爺在牽掛什麼,心裏跟著難受,湊上前低聲問道:
“爺,要不屬下去知會沈姑娘一聲?”
盛淮安搖搖頭,收回了視線,扯了扯韁繩,
“走吧。”
“是。”
馬蹄踢踏,卷起一片塵土飛揚。
此行並無攜帶重物,一行人輕裝前行,迎著晨起的紅光,很快便跑出了幾裏路。
盛淮安策馬走在最前端,眼看著行至第一個長亭時,忽地傳來一陣悠揚悅耳的笛聲。
那旋律輕緩,曲調動聽,是他從未聽過的陌生曲子。
盛淮安抬眼望去,
隻見一位白衣少年,孤身立於亭中,長笛在手,橫在唇前,正垂眼吹著小調。
那少年眉目英氣,容貌俊美,那雙刻意勾勒成杏眼的美眸,流轉著晶瑩剔透的“珠光”。
是她,
不,是楚連。
盛淮安勒住馬,心頭掀起洶湧的巨浪,一雙眼緊緊盯著她。
沈青卿感受得到那道炙熱的目光。
可她不敢抬眼,
她怕眼睫抬起那一刻,淚水便會滑落,
盛淮安馬上就要離開,孤身一人去麵對重重凶險,自己眼下無法與其同行助他一臂之力,但至少能做到不去拖他的後腿,讓他心生牽掛。
沈青卿最討厭的事便是離別,
這一夜她都未曾合眼,原本想一覺睡到大天明,醒來後盛淮安就已經離開,到時候她安心等其回來便是。
可她低估了那家夥在自己心中的位置。
一想到盛淮安即將離開,她根本睡不著,躺在床上翻過來覆過去,腦海中不斷浮現他嘴角掛著青紫的“委屈”模樣,
直到巷子裏三更天的梆子聲響起,她幹脆起身易容,
踏著月色,來了這處長亭。
笛聲嗚嗚咽咽,忽高忽低,道著無限的不舍愁腸,
將她心頭的那份牽掛和未宣於口的情意,通通蘊藏其中。
她相信,盛淮安聽得懂。
盛淮安確實聽得懂,
聽得懂姑娘笛聲中的句句叮嚀。
朝廷的人此時也跟了上來,見有人在亭子裏吹曲子,便好奇勒住馬停在路邊,望向幾丈外的亭子。
劉公公意味深長的看了沈青卿一眼,又看向盛淮安,
見其麵無表情,卻一直盯著那吹笛之人,便上前問道:
“五公子認識?”
盛淮安並未看他,隻收回視線,雙腿收緊夾了夾馬腹,
道了句“曲子不錯”後,調轉馬頭,策馬離開。
他怕自己繼續停留下去,會不顧一切的擁其入懷,
隻能狠下心將其拋之身後。
一手扯緊韁繩,一手握著腰間的香囊,
伴著如訴如泣的笛音,奔向紅日升起的地方。
……
馬蹄聲逐漸遠去,直至在視線所及之處消失,沈青卿才放下了手中長笛,安靜的望著那個方向。
郭球牽著馬侯在亭外,看著姑娘落寞的身影,倔強的站在那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