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白衣男子在夙江邊的八角古亭上彈琴。
音律縷縷襲來,葶草花香,蟲鳴鳥喚相和。畫樓溪畔,長堤落英,白衣玉帶,琴若箏名。
時而起伏跌宕,宛如洪水滔天。時而如泣如訴,道盡兒女情長。白衣男子賦癡狂予手上,酸麻無礙,五弦並進,一發而不可收。
有人近前,手輕放男子肩上,男子臉色微靜,抬頭一望,嘴角苦笑,琴音從陡升驟降的滑音中變得溫和柔弱起來。漸漸將息,最後一指輕響,弦定。
“你來了……”白衣男子站起來,眺望遠處江景。
“我再不來,你又該做出些什麼事來?”另一人淡然說道。
“聽說,”白衣男子眼線收回,轉頭看他,“戰事將起,無論皇家還是雲家,對她都勢在必得……”
“塵逸,何苦呢?”輕歎一聲。
“奕錦,我不苦。她才是苦的人……”
此時,兩人都不再說話,細細的體會著彼此的煩惱。生於皇家,雖被萬人仰望,卻亦被天下所束。正如太子,從來沒有忘記那個為他哭幹淚的陌生女子,一世歡好,卻道隻是一場夢。
而塵逸,喜歡上一個將要嫁給自己知己的女子,能做的,也隻是默默的祝福。
莫道世間情為何物,淚雨婆娑不解當年愁。
剛才的萬裏晴空,轉瞬間滿樓冷風,暴雨襲來。流逝的雨水隨著江河奔騰,塵逸手撫著琴,如詩畫之意,澄淨深遠。
奕錦立在旁邊,眉頭微皺。
從父皇那裏得之,皇宮密室裏的麒麟眼突然發出光來,由此可知,麒麟玉現世,墨麒麟的主人將要降臨。傳說得到麒麟玉的人便可得到墨麒麟主人的相助。到那時,天下盡可歸其所有。坐擁天下,是每個皇族的夢想。父皇亦不例外。
探子來報,沈若夕從地牢中醒來後,生活習慣與之前略有差別,由於辰碧瑤的謹慎小心,沈若夕身邊除了親信,再難以有人靠近。至於真假郡主倒不那麼重要了。麒麟眼的方向正對南方禪宮的領地,此時的奕錦倒有些躊躇了。
一直以來,對這個若夕郡主無任何印象。她自小便遠離皇族,極少赴宴,至今僅見過一麵。隻記得她很乖巧的沒有像別的郡主王爺那樣趾高氣昂。此人地位極高,為楚國郡主之首。無論是做宰相的父親還是瑤族首領的母親,甚至年事已高的沈太君,都是厲害角色。特別是那個沈夢亭,從不顯山露水,隻是他身上的病,道無需再多加顧慮。
轉瞬間,暴雨停歇,已有一對侍衛立在一旁,等待太子跟琴師的吩咐。
“楊瀟……”
“末將在。”
“告知沈府太君,本王今夜宴請沈府全家。”
楊瀟仍握拳沒有動,遲疑的說,“回稟殿下,若夕郡主與誥命夫人兩天前一同回到禪宮。”
太子心裏一動,果然在禪宮。
“即刻備馬,本王親自去禪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