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老師的辦公室在五樓,剛爬到三樓,洛唯梔就被叫住了。
“誒,小洛,來來來。”
一個年過花甲的老頭站在門口對著她招手。
美術學院的副院長,也是她的班主任。
“老師。”洛唯梔走上前問好,“下午好啊,您吃了嗎?”
“貧。”陳塏睨她一眼,“我那天和你說的事你考慮好了沒有啊?”
洛唯梔有些為難地說:“可是老師,畢設的主題我一開始就想好了,也構思得差不多了,您這突然讓我改,我……”
陳塏被學生亮晶晶的大眼睛直愣愣地瞧著,老臉頓時有些掛不住,“小洛啊,老師也知道這個要求有些為難,但是院裏一連出了幾件事,學校的聲譽都快被敗光了!我明年就退休了,你忍心看著我帶著遺憾退休?”
“您就算退休了,院裏也會繼續返聘您回來的,美術學院不能缺少您!”
“油嘴滑舌的,也不知道跟誰學的!”陳塏努力板起臉,但嘴角還是控製不住上揚,他清了清喉嚨,正色道:“不是老師故意為難你,我和你直說了,想必你也聽說了,上一屆的學生在外網發布反社會作品,大一有個學生在作品裏夾帶侵略者戰機……”
陳舉了兩個例子就說不下去了,學院裏出了這些敗類,是他們教育的失職,但學生入學大都已經成年,思維和三觀基本成型,大學又是素質教育,正向引導能開展,但糾正三觀談何容易。
即便已經第一時間將學生開除,並報了警,但事件造成極度惡劣的影響,連累美院百年聲譽。
抗戰時期,院裏的導師學生棄畫筆從戎投身革命的不在少數,要是先烈知道自己的母校被罵成‘二鬼子’學校,不知該有多心寒。
陳塏歎了口氣,看著自己最優秀的學生,眼中帶了幾絲請求:“作品是你們接受的教育最好的證明,發生了這些事,今年你們的畢設展肯定更受關注,這幅畫事關重大,交給誰老師都放心不下,小洛,算……”
老師求你。
洛唯梔心頭一跳,暗罵自己一句,顧不上禮貌,趕緊截斷陳塏的話答應下來:“老師,您言重了,我願意的!我線稿都畫了!”
她作為班幹部自然知道院長接連幾次因為學生的意識形態問題被教育廳請去喝茶。
陳塏第一次找上她叫她在畢設裏以正能量為主題時,她就猜到老師的意圖。
她心裏已經有了主題和構思,隻是下學期班級準備去遂寧山上的度假村玩,要經過陳塏批準,她想趁此機會和陳塏談個條件,給班級爭取一個福利。
陳塏瞬間變臉:“我看看你的線稿?”WwW.com
洛唯梔:……
上當了!
她拿出手機,從相冊裏找出那張底稿圖給陳塏看。
“不錯……”陳塏點點頭:“不過你不是擅長油畫嗎?這種宏大的背景油畫才能更能體現氣勢。”
洛唯梔畫畫,向來是不打底稿的。
洛唯梔收了手機:“是畫油畫,想說先勾一個草圖給您看看,您覺得可以我就定製畫布開始畫了。”
陳塏樂了:“早就想好了,涮老師玩呢啊?”
洛唯梔雙手合十:“老師,全世界最好最好的老師,我們下學期想要一次集體活動的機會,求求您!求求您!”
陳塏大手一揮:“行,玩去吧!”
“謝謝老師!我去找劉老師拿證書了,老師再見!”
目的達成,洛唯梔向陳塏鞠了一躬,腳步輕快地溜了。
陳塏笑著罵一句:“小兔崽子們!”
幾分鍾後,洛唯梔拎著一袋獎狀證書從院辦出來,劉老師對她這一類的文化課和專業課成績都拔尖的學生很是偏愛。
手裏裝證書的水果超市塑料袋子就是最好的證明。
顧及著耳朵的傷口,她繞了一點路挑著有樹蔭遮蔽的路走。
下午三點,日光大盛,金色的斑點在泊油路黑色的表麵躍動,洛唯梔踩著一地碎金,慢悠悠地溜達。
籃球場上正進行著比賽,呼聲震耳欲聾。洛唯梔掃了兩眼,正好捕捉到一個男孩三步上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