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倌見到這一幕說:“聞茶不是這麼聞的。”
李靖雯看向堂倌問:“那是怎樣的?”
“花茶聞香是這樣聞。”堂倌拿起茶蓋湊近鼻尖,輕輕一嗅,向李靖雯、周遊等人做出示範。
“啊~~知道了。”李靖雯有模有樣學著堂倌的樣子聞茶,“真的很香呢。”
堂倌退下後周遊、李硯先後端起蓋碗茶。
周遊撚起茶蓋輕輕在茶麵刮了刮,瞬間茶水在茶碗裏上下翻轉,喝了一小口,茶湯清淡回香。
品茶講究鮮、爽、活。
具備這三點才能稱之為好茶。
魯迅曾在《喝茶》一文中寫道:““喝好茶,是要用蓋碗的。於是用蓋碗。果然,泡了之後,色清而味甘,微香而小苦,確是好茶葉。”
【品嚐蓋碗茶,生活點+1】
周遊緩緩放下“三才碗”,“感覺這才是生活啊。”
正如白居易的詩《兩碗茶》描述的那般:
食罷一覺睡,起來兩碗茶;
舉頭看日影,已複西南斜;
樂人惜日促,憂人厭年賒;
無憂無樂者,長短任生涯。
李硯頗為同感地點頭,“還是錦官人比較會享受。工作的時候很難有時間像現在這樣閑下來。”
“是啊。”伍星感歎,“現代人過得太悲催了。”
喝了一會茶,聊了一會兒天,聽了一會兒蟬鳴。
夏日午後,茶園裏,樹蔭下,周遊竟有些昏昏欲睡。
躺在竹椅上周遊喊了一聲不遠處的采耳師傅。
在鳳鳴茶社喝茶,哪有不掏耳朵的?
錦官城流傳著這樣一句話,“人生三大樂,結婚搓麻掏耳朵”。還有另外一個說法,“人生最快活,采耳洗澡修個腳(jio)”。
采耳師傅聞聲而來,周遊問道:“采耳多少錢?”
“三十。”師傅說。
“掏一下。”周遊說。
比起周遊,李硯的好奇心更重,話癆屬性再次開啟,“師傅,你們這樣采一次多長時間?”
“一般幾分鍾,”采耳師傅用錦官話說,“久一點十二三分鍾嘛,一個人耳屎就啷個多,搞不到好久。”
“還挺快得嘛,”李硯用現學的不地道的錦官話說,“給他挖完後給我挖一哈嘛。”
“要得。”采耳師傅樂嗬嗬的。
采耳師傅從一旁拉過來一張竹椅,坐在周遊右側,打開額頭上的頭燈。
周遊靜靜躺在竹椅上。
微微偏頭。
將右邊的耳朵交給采耳師傅。
采耳師傅將一根細而長的耳扒伸入周遊的耳孔,在額頭“探照燈”的光亮下,輕輕刮著周遊的耳壁。
最開始周遊感覺有一點點癢,但很快就適應了,這種癢轉化成一種舒適。
“感覺怎麼樣?”李硯好奇問道。
“還不錯。”周遊說。
“舒服嗎?”李硯問。
“感覺在做耳朵按摩。”周遊形容著自己的感覺,“小舒服。”
小耳扒在耳道裏就像是在給耳道撓癢癢。
師父的力道很輕。
微小的撓動刺激著周遊的交感神經,頓時周遊感覺有一股電流流過般,一股酥麻的感覺從耳朵擴散至頭皮,然後遍布全身。
周遊愜意地閉著眼。
太舒服了。
隨後多種耳掏、耳起一起上陣。
周遊感覺多年的耳垢被慢慢剝離耳壁,被鑷子慢慢夾出。當看到耳屎被夾出的時候,那種舒爽感、輕鬆感宛如小火山一般瞬間噴發般釋放而出。
身體的每一個細胞,每一根神經都鬆懈下來。
超級解壓。
柔軟的銀針鵝毛棒開始在耳廓上輕撫,隨後在耳洞中旋轉,刺激耳道神經,忽快忽慢。
毛茸茸,軟綿綿的鵝毛輕撫耳膜及四周,身體又酥又麻,舒服到了極點。
周遊有種飄在雲端躺在鵝絨被裏的飄飄然感。
當柔軟的鵝毛就要離開耳道的時候,一陣悠揚聲音耳腔內響起,震子清脆的敲擊聲,給耳朵來一次極致的放鬆演奏。
【采耳極致享受,生活點+1】
掏完一隻耳朵。
換另一隻耳朵。
周遊舒服得都快睡著了。
李硯全程關注著整個采耳過程,一邊看師傅給周遊采耳,一邊不忘和采耳師傅聊天。
“師傅,您做采耳多少年了?”李硯問道。
“二十一年。”采耳師傅一邊工作一邊說。
“老手藝人了。”李硯說。
怎麼感覺你在開車……現在周遊聽不得“手藝人”這幾個字。多麼樸素的稱呼,硬是被老司機們玩壞了。
“那可不。”采耳師傅說,“采耳嘛,出了名的,非遺。”
“非物質文化遺產?”李硯說。
“對。”采耳師傅更換手中的采耳工具,繼續深入周遊的耳朵。
“一天要掏多少耳朵?”李硯的話巴拉巴拉不斷,真想給他頒一個最佳話癆獎。
太能嘮了。
“三四十個吧。”采耳師傅說,“這得看天氣。天氣好多點,下雨天就少。”
“出太陽出來喝茶的人多。”李硯說,“挺好賺的嘛。一個三十塊,三十個九百塊。四十個一千二。”
“沒那麼誇張,下雨的時候一天幾個,十來個。”采耳師傅很是謙虛。
之後的時間李硯安靜了一陣。
采耳師傅專心采耳。
約莫隻安靜了三十秒,李硯冒一句:“師傅我看伱采耳,感覺就像挖礦一般。”
李硯這句話瞬間將李靖雯逗笑。
這形容太有畫麵感了……
耳朵是礦道。
耳屎是“礦藏”。
采耳師傅是礦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