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上午,東麵官道上來了一行人,為首是兩名騎馬之人,後麵跟著幾名隨從。
騎馬之人是兩名男子,年長一點的是名四十餘歲的中年男子,身材中等,相貌清瘦,看外貌就是一名飽讀詩書的文士。
年輕一點的男子約三十歲左右,身材也中等,但皮膚白皙,相貌俊秀,隻是眉眼之間略有幾分陰鷙之氣,破壞了他清朗陽光的形象。
這二人都是從臨安城過來,中年男子叫做徐蘊,官任諫院左拾遺,專門負責了解各地民風民情,這次也是公派來睦州了解民風。
而年輕之人叫做王渙,出任監察禦史,他是奉禦史台公派,前來調查睦州京觀事件。
一個月前,陳慶全殲一千餘名亂匪,將他們人頭割下,掛在城頭上示眾,這件事在睦州沒有什麼影響,但消息傳到朝廷後,卻引起了朝廷的軒然大波。
但消息卻是以誤傳誤,到了朝廷就變成了陳慶殘殺數千降卒,斬下人頭構築京觀,引起相國的範宗尹強烈憤怒,要求禦史台派人調查此事。
參知政秦檜暗中給禦史中丞沈萬求打了個招呼,改由監察禦史王渙前往睦州。
徐蘊來睦州隻是和王渙順路,他是來考查睦州的民風民情,還要轉道去嚴州,為睦州和嚴州合並做前期準備。
眼看要到淳安縣,徐蘊勸道:“王禦史,我的意思是說,不能聽到一些傳聞就過早地妄下結論,哪怕京觀是真,也要結合現實來評判,它的存在是否合理,而不是不管其對錯,先一棍子打死。”
王渙冷冷道:“京觀是女真人殘殺漢人的血腥之舉,它居然出現在臨安,這種殘暴的行為若要縱容,又將我大宋的治國之本,禮義仁德置於何地?”
“但這些隻是傳言!”
“所以禦史台派我來睦州調查,左拾遺不用多勸,我王渙公正嚴明,絕不會冤枉一個好人,也不會放過一個惡徒!”
徐蘊暗暗歎了口氣,這個王渙的善惡立場本身就有問題,他的調查哪裏會談得上公正?
這時,身後忽然出現了一支軍隊,嚇了二人一跳,他們閃到一邊,軍隊很快奔上前,並不是衝他們來的,而隻是從他們麵前經過。
這支軍隊約有兩千人,個個精神飽滿,士氣高昂,每個士兵身穿盔甲,手執長矛盾牌,後背弓弩箭矢以及水葫糧袋,還有軍用毛毯卷,各種負重加起來至少有三四十斤。
士兵奔跑的速度很快,雖然滿頭大汗,卻步伐矯健,隊伍整齊,徐蘊暗暗誇讚,“這支軍隊不錯啊!堪稱精銳之師了,這是哪裏的軍隊?”
“徐前輩!”
忽然有人喊徐蘊,徐蘊回頭,見是一名騎馬的將領在喊他,看起來有點眼熟,“你是——”徐蘊確實想不起他是誰了。
“晚輩呼延通啊!”年輕將領笑道。
“啊!你就是那個到處闖禍的呼延五郎?”
呼延通跳下馬,不好意思撓撓頭道:“晚輩現在已經不闖禍了。”
“好啊!這下就不用挨你父親的板子了,聽說你跟了韓都統?”
呼延通點點頭,“正是!”
徐蘊指指軍隊笑問道:“這是韓都統的軍隊?”
“不是!這就是我們帶來剿匪的官兵,他們以前是西門廂軍。”
徐蘊瞪大了眼睛,“這是西門廂軍?”
“以前是,現在訓練得脫胎換骨了。”
呼延通見士兵跑遠了,連忙道:“我先走一步,回頭再來拜訪前輩!”
呼延通抱拳行一禮,翻身上馬催馬追了上去。
王渙望著呼延通走遠,好奇地問道:“徐拾遺和此人熟悉?”
徐蘊嗬嗬笑著解釋道:“談不上很熟,我和他父親打過幾次交道,也算認識,這個呼延通從前在東京汴梁號稱魔王刀,整天惹事生非,我當時任京兆府任職,沒少去他府上告狀,他的伯父呼延德,曾任禦史中丞,你應該也認識吧!”
“聽說過!但徐拾遺剛才說的西門廂軍是什麼意思?”
“嗬嗬!西門廂軍是臨安出了名的垃圾軍隊,年年軍隊考評都排在最後,沒想到剛才見到的居然是西門廂軍?有意思,我倒真想見一見這個陳慶了。”
王渙卻在打另一個主意,要不要通過徐蘊收買這個呼延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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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蘊和王渙先見到的是睦州知事賀建,既然是朝廷派來的官員,賀建不敢怠慢,安頓他們在貴賓館住下,隨即又在州衙接見了他們二人。
徐蘊表示自己隻是來考察民風民情,禦史台的調查和自己無關,他坐在一旁喝茶,不參與賀建和王渙的交談。
“調查睦州殺俘事件?”
賀建眉頭皺成一團,“我有點不明白,是什麼時候的事情?確定是睦州的戰俘,而不是別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