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很是頹敗。
幾塊破木板拚成了儲物用的偏房,西屋房簷上的瓦片碎了有三分之一,中間是幾束倔強的枯草。沉重的木桶放在竹竿做成的晾衣架下麵,在往那邊是幾捆幹柴,懸掛在門梁上的辣椒串是這裏唯一的鮮豔色。
庭院中間有一塊大石頭,看起來相當礙眼,就像橫亙在陳小醉和孟煩了之間的那麵八卦,跟禪達一樣老朽的爹。
主屋沒鎖,門虛掩著。
林躍推開房門往裏麵打量一眼,比較亂糟糟的院子,這裏的情況要好一些,正對院子的桌上擺著花瓶,雖然裏麵沒有花,旁邊落著一些粉條末,應該是還沒來得及打掃。
臥室的桌子上有一盞煤油燈,煤油燈那邊是半瓶酒,牆上掛的雞毛毯子和一副相框,裏麵的男人同孟煩了有幾分神似。
上午的時候,孟煩了就是在這裏騙到陳小醉的信任與照顧,還順走了姑娘賣身攢下的六塊大洋,聯想後麵發生的劇情,說倆人間那叫愛情吧,不像,說不是愛情吧,又超越了友情,總之有點複雜。
陳小醉喜歡孟煩了,在他麵前做什麼都是錯的。
張立憲喜歡陳小醉,在她麵前丟盡了一個武人該有的尊嚴。
這三角關係,林躍是理不清的,或許王珩可以跟他說道說道,當舔狗是一種怎樣的感受。
他在客廳坐了一會兒,掏出6塊大洋放在圓桌上,又把隨身空間的香皂和一塊豬肉一並留下,拿出從軍需官那兒搶來的派克鋼筆,在小冊子上麵寫了幾個字,後麵想想陳小醉可能不識字,又都劃掉了。
他畫了三幅畫。
第一幅畫是一個人從抽屜拿錢的場景。
第二幅畫是這個人摑自己臉的場景。
第三幅畫是這個人鞠躬道歉的場景。
因為在《追龍》的世界陪林汐上繪畫課時練過一陣,他對這三幅畫還是很滿意的。
做完這些他離開北屋,還由進來的地方出去,哪裏知道剛從牆頭跳下,便聽到坡上傳來一道喊聲。
“你是哪個喲?”
扭臉一瞧,陳小醉端著洗衣盆走了過來。
林躍皺了皺眉,轉過身拔腿就跑,幾個縱躍便出了胡同。
離開禪達城,前往祭旗坡,順著河水往下一直走一直走,到了看上去水勢最湍急的地方,就是過江的水道了,然而他並沒有在這停留,去了更遠的地方。
……
直至繁星當空,月光漫過中天,他才披著濕漉漉的軍裝回到收容站。
不辣、要麻等人吃飽喝足已經睡下,迷龍坐在西廂台階守著一盞煤油燈在那嗑瓜子,旁邊落著一地瓜子皮。
“瞧你那德行,幹哈去了?”喵喵尒説
“下怒江遊了會兒泳。”
迷龍一邊嗑瓜子一邊斜眼瞄他:“你白天肉吃多了燒得慌是不是?”
林躍順手丟給他幾枚果子,完了把濕漉漉的衣服脫下來涼在郝獸醫曬繃帶的麻繩上。
收容站裏藥品奇缺,連傷兵用的繃帶都是洗了用,用了洗,直到爛成一團才會丟掉。
迷龍看著手裏其貌不揚的野果:“哪兒來的?”
“南天門下樹林摘的。”
“行啊,再這麼下去你快成孫猴子了,上天入地下水,看把你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