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莎也不知道怎麼回到央美的,反正睜眼一瞧快中午了。
宿舍裏一片狼藉,地上是十幾瓶喝空的燕京啤酒,桌上還有亂丟的零食袋,雞爪、鹵蛋、虎皮花生什麼的。
伸手敲了敲昏沉的頭,她試著從床上爬起來。
趴著不動還好,這一動,胃裏便開始翻江倒海。
她趕緊從床上下來,衝進衛生間一陣狂吐,過了好半晌才緩過一絲氣力,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喘息著。
從小到大她還沒喝過這麼多酒,吐完了胃是好受多了,可是昏沉和無力感還沒有消散。
她用手背蘸了蘸額頭的冷汗,強撐精神走到盥洗池邊,擰開水龍頭。
嘩~
水流噴湧。
她掬起一捧水拍在臉上,完事刷了一遍牙,方才振作起來。
林躍。
林嘉茉……
深吸一口氣,壓下內心的失落,她回到房間裏,開始收拾地上的啤酒瓶和亂丟的垃圾。
醉酒的後遺症還在,基本上掃兩下就要停一陣,喘口氣再繼續。
用簸箕往垃圾桶倒果皮的時候,宿舍門由外麵打開,舍友王敏和張薑薑走進來。
“何莎,你快別幹了,我來吧。”王敏見她狀態不好,趕緊奪走她手裏的掃帚,繼續清理聚集起來的垃圾。
張薑薑說道:“上午的課我們幫你請假了。”
說完走過去扶她到床頭坐下:“不就是一個男人嗎?三條腿的蛤蟆不好找,兩條腿的男人滿街都是,至於喝那麼多酒糟蹋自己的身體嗎?”
何莎低頭不語,是,兩條腿的男人滿街都是,但是像他那樣的人,找遍帝都能有幾個?何況高中三年的感情又哪裏是金錢和才華能衡量的?
那邊王敏也勸說道:“看你昨天回來時那模樣,如果他在咱們學校,像我這暴脾氣肯定就打上門去了。”
“何莎,何莎……”倆人你一言我一嘴勸她想開點的時候,另一位舍友李沐走進房間:“公寓樓外麵有你的快遞。”
“我的快遞?”
爸爸最近沒出差啊,何莎一臉茫然,不知道誰會給她寄東西。
李沐說道:“對,還是個大件,你快去看看吧,工人正在門口等著呢。”
何莎定定神,帶著疑惑起身,打開房門走出去,王敏擔心她有閃失,跟在後麵離開寢室。
正如李沐所言,女生公寓樓前麵停著一輛小型卡車,穿工作服的遞送員麵前豎著一個半人多高的木箱子。
“你好,我是何莎。”
“央美雕塑係大一學生何莎?”
“對,我給你拿學生證。”
“不用了。”遞送員遞給她一張收貨單:“在這裏簽個字吧。”
何莎接過來簽上自己的名字。
遞送員看看木箱子,又看看麵前嬌弱的女孩子:“要不……我幫你搬進去吧。”
王敏搶著說道:“謝謝啊,我們住二樓,212室。”
“不客氣。”遞送員兩手抱起木箱,走進公寓樓,路徑上的女學生紛紛往兩邊躲避。
遞送員走後,張薑薑圍著木箱轉了半圈。
“何莎,這什麼東西?”
何莎搖搖頭。
李沐透過封箱木條之間約一寸寬的縫隙往裏瞧了瞧:“好像是一幅畫。”
何莎說道:“我沒在外麵買畫啊。”
王敏是個急性子,話不多說,到宿管阿姨那邊借了一把錘子,用起釘子的一頭在封口木條兩頭一陣搗,完事把包裹著防塵布的畫框抽出來。
李沐走過去把防塵布一揭,一副半人多高的油畫出現在三人麵前。
“這是……”
張薑薑望望畫中人,再望望何莎,發現是同一個。
李沐說道:“畫的是你啊何莎。”
扶著畫框的王敏往前側了側身:“這畫,比得上我們係唐教授的水平了,哪位才子送的呀?這麼浪漫。”
畫裏的何莎拿著彩筆站在後海邊的涼亭裏,正專心致誌描繪暮色裏安靜下來的平湖。
水麵碧波蕩漾,太陽公公點燃了銀鱗色的仙女棒,西來的金黃纏繞著她的手和畫筆,長發微搖,和風清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