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馨走了,像一條被驅逐的蛇,失魂落魄,左搖右晃地走了。
保安很盡職,把她帶出小區,送上一輛出租車,這才回到門衛室打電話複命。
高檔小區的保安從來不像平民小區那樣牛氣衝天,不隻是因為工資高,還因為他們知道,這裏住的每一戶家庭他們都惹不起。
朱麗一開始挺消沉的,一兩個小時後也想開了,事到如今還能怎麼辦呢?那當然是複婚最重要了,她可不願意孩子一出生就沒有父親,又怕蘇明成真跟艾米扯證去,那她後半生的幸福去哪兒找?
前麵兩次她選擇了父母,結果搞的生活一團糟,這次絕不能再一根筋地跟著康馨跑了,至於嶽父母和女婿的關係,人生還很長,幾十年了,總能找到機會緩和矛盾的。
所以甭管從理智層麵,還是感情層麵,她都有十分理由做此選擇。
“這房子……真是你的?”
“法律上不是,實際上是。”
朱麗給他搞迷糊了:“什麼意思?”
林躍說道:“代持。”
“代持?”朱麗腦筋一轉,明白過來。就蘇家這種情況,如果蘇大強知道蘇明成這麼有錢,老大、老三能HOLD住?肯定又是一堆破事,倒不如做那幾個人眼裏的窮鬼媽寶男,少自找麻煩少惹事。
“那你哪兒來這麼多錢買別墅豪車?”
林躍說道:“你知道年前比特幣高點是多少嗎?20000美元,那你知道年後低點是多少嗎?6000多,趁著比特幣期貨上線,我找人做了一單十倍杠杆的空單。”
“做空比特幣?”朱麗好歹是個審計師,金融方麵的知識還是有一些了解的。
“你覺得年前我去美國,就隻是送老頭子找老大的嗎?”
“……”
朱麗仔細端詳那張臉,明明他就是蘇明成,那個跟她做了七八年夫妻的男人,可是自從趙美蘭死後,她就有一種非常奇怪的感覺------蘇明成已經不是從前那個蘇明成,好像換了一個人。
難不成是……趙美蘭的死對他刺激太大?
便在這時,隻聽外麵腳步聲響,出去買魚的保姆推門走入,她手裏拎著一個黑色塑料袋,看起來挺沉的,想來裏麵就是蘇明成讓她買的鯉魚了。
“這是我回來的時候門衛拿給我的。”
魏大姐把一個EMS文件袋遞給林躍。
“嗬……”
當他的目光觸及寄件人那一欄時,臉上露出一絲譏笑。
魏大姐看了朱麗一眼,指指後廚:“那我去做飯了。”
“去吧。”
林躍揮揮手,把文件袋丟在桌子上。
“傳票?”
朱麗十分好奇,拿在手中打量幾眼,撕開封口的貼紙拿出裏麵的東西一瞧,整個人呆住了。
“你爸……把你告了?”
傳票的內容顯示,蘇大強在吳中區人民法院提起訴訟,要求蘇明成依法履行贍養老人的義務。
至於開庭時間,兩周後,也就是3月19號。
蘇明成沒有履行贍養義務?
他可是把房子車子都賣掉,湊了180萬給蘇大強的。
“他……他怎麼能這麼不……這樣呢?”
朱麗很想說老家夥不要臉。
林躍說道:“有蘇明玉在後麵出謀劃策,一切皆有可能。”
“那你打算怎麼辦?”
“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咯。”
朱麗確認一下他的眼神:“不接受調解?”
“為什麼要接受調解?”林躍說道:“他喜歡作妖,我就奉陪到底。”
是,這事兒是蘇明玉挑起的,但是沒有蘇大強首肯,起訴書遞的上去嗎?
其實他連那幾個人的底都摸好了,那就是蘇明成和蘇明玉出錢買房,他負責錢以外的全部事務,比如說蘇大強病了,帶他看病,比如家裏水管爆了空調壞了,他找人來修。
朱麗看著他的臉,一種同病相憐的感覺油然而生。
蘇大強不斷地折騰兒女,康馨也差不多,無論怎麼解釋,蘇明成在她眼裏都是一個百無一用的媽寶男,這也不好,那也不行,千方百計地想要拆散他們。
“唉。”
她歎氣的時候,一隻手放到了她的小腹上。
“反應大嗎?”
她愣了一下才醒悟過來,搖搖頭:“就是最近……有點想吃酸。”
……
半個月很快過去。
時間來到開庭的日子。
今天是周一,蘇明哲沒有到場,借口嘛,自然是工作忙,不過吳菲和蘇明玉都知道他是拉不下臉麵對蘇明成……不,應該說過不去心底那道坎。
先是兄妹在母親葬禮上反目成仇,之後是當爹的在姑蘇晚報發聲明斷絕父子關係,現在又把已經斷絕父子關係的二兒子告上法庭,要求履行贍養老人的義務,這不僅是出爾反爾了,根本就是不要臉。
蘇明哲作為留美博士,又是家裏的老大,臉上能掛住才怪,所以幹脆不來了,由吳菲代表出庭,既避免了見到老二尷尬,又留有餘地,可以跟人講他不同意,是蘇大強和老三執意要告老二,甭管是不是自欺欺人,總之這樣做心裏能舒服一些。
吳菲沒有進法院,一直在門口等,雖然已經立春,但是三月的天氣還是帶著些冬日冰寒,她的臉蛋有些紅,眉微微皺著。
“大嫂,小咪呢?”
奔馳車駛入大院,蘇明玉看她站在門口,便就近停車,落下車窗問話。
吳菲說道:“她姥姥看著呢。”
“哦。”蘇明玉扭頭看向副駕駛:“爸,你就在這裏下吧,我去停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