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雞毛,回來!”
隻聽得前方胡同傳來一道蒼老的喊聲,一個瘦削的身影竄出來。
“你別攔我,別攔我,我要找小珠,找小珠,找小珠……”
“回家,給我回家。”
在他後麵是顫巍巍的陳金水,如今都快80歲了,還要分神照顧這個精神時好時壞的養子,叫人不知道說他可憐呢,還是活該呢。….自從駱玉珠進去,陳江河的病就一天比一天厲害,陳路小,王旭要上班,駱天寶八年前也成了家,誰來照看一個精神病?保姆嗎?
王旭到底是養子,正常情況的贍養或許能堅持到最後,可是攤上這麼一個精神病養父,久了也煩,便想把他送到精神病院,陳金水知道後心有不舍,把他接回了陳家村,一開始兩口子輪流看守也還行,後來老婆子死了,就剩老頭兒一個,再照看他就有點吃力了,這也是為什麼巧姑搬回陳家村的原因之一。
她照顧親爹,親爹照顧養子。
“陳江河!”
林躍喊了一嗓子,給對麵的男人鎮住了。
陳金水趁機走過去把人抓住,看了一眼林躍,沒說什麼,隻不斷地把人往胡同裏拉:“回家,給我回家。”
用了十幾年的紫檀木拐杖在地麵點出一個個凹陷,可見老頭子還蠻有力氣的。喵喵尒説
“小珠呢?小珠呢?我要找小珠,我要找小珠,小珠說她去劈甘蔗了,天快黑了人還沒回來,你們看到她沒有?”
陳江河就像忘了駱玉珠正是林躍送進監獄的一樣,頂著一頭亂糟糟的頭發,好幾天沒洗的臉,滿眼期待看著他。
“你看這太陽,三次升,三次落,她就回來了。”
陳江河看看西邊的紅日與流雲,掰著手指頭數到三,樂了。
“你說的,三升,三落,她就回來了……”
“對,我說的。”
陳金水趁機拉著陳江河進了胡同。
邱岩重重地歎了口氣,很難接受那個開明,有遠見,對她不錯的男人變成這幅模樣。
不過想想曾經的自己,漫無目的走在都柏林的街區,行屍走肉般的自己……又有些理解了,不過她是真不明白,駱玉珠究竟有什麼好。
“想不通?”林躍似乎知道她在想什麼:“王旭也想不通,為什麼你寧願不求名分地跟著我,也不選擇他。”
提起王旭,邱岩有點不爽。
“陳江河把他養大,他就把他丟在陳家村,讓一個80歲的老人照看?”
“老話講久病床前無孝子,一樣的道理,何況他還不是陳江河的親生兒子。”
“那陳路呢?陳路總是了吧。”
“他?十一年了,這十一年是駱天寶和王旭供他吃穿,供他上大學,對親爹能有多少感情呢?”
邱岩想了想,不知道該說什麼,最後道聲走吧,牽著一臉你們大人的世界真複雜的表情的林菲,朝陳玉蓮住的胡同走去。
……
日升日落。
日升又日落。
日升還日落。
三次日升日落後,駱玉珠刑滿釋放了。
十一年過去,她的麵容沒有太多改變,就是皮膚粗糙了些,黑了些,頭發白了不少,看起來在裏麵沒有受太多的罪。
與進去的時候不同,進去的時候她是被警車帶走的,出來的時候是被勞斯來斯幻影接走的。….車當然不是王旭的,是陳大光的。
“玉珠姐,這車怎麼樣,豪華吧?”
十一年前他恨不能掐死駱玉珠,現在嘛,對她就跟自己的親嫂子一樣。
當然,臉上的笑容和這份殷勤是不是發自肺腑,那就隻有他自己知道了。
“大光,這些年……混得不錯啊。”
駱玉珠看著車裏堪稱頂級的內飾說道。
陳大光說道:“那都是托你和雞毛哥的福,留給我的底子好。”
“江河呢?他怎麼沒來接我?”
王旭和陳路為了避免刺激駱玉珠,把陳江河得精神病的事隱瞞了十一年,所以她不知道男人的現狀,不過多多少少也能察覺出一些不妥,所以才會一出來就問他的下落。
“雞毛哥……嗬嗬,雞毛哥在家裏等你呢。”
“大光,我問你,他到底出了什麼事?這麼多年也不去看我。”
“呃,咳,這個……”陳大光看了駱玉珠身邊坐的王旭一眼,不知道該怎麼回答這個問題。
“玉珠姐,你知道嗎?雙烏集團馬上破產,林躍要變成窮光蛋了。”
眼見駱玉珠的大兒子不幫他解圍,隻能轉移話題,將駱玉珠的注意力引到仇人身上。
這個法子果然靈,一聽林躍落難,她把陳江河拋到腦後,滿帶恨意連連冷笑。
“該!”
林躍整垮了玉珠集團,又把她送進監獄,險些搞得陳家家破人亡,她恨不能吃他的肉喝他的血:“變成窮光蛋,還是便宜他了。”
監獄能改造掉她的傲氣,改造不掉她的仇恨。
劈裏啪啦~
劈裏啪啦~
冬冬鏘,冬冬鏘,冬冬鏘鏘,冬冬鏘。
嗚嗚~
嗚嗚嗚嗚~
駱玉珠出獄要見的第一個人自然是陳江河,勞斯來斯幻影一到村口就聽到劈啪作響的鞭炮聲,成卷的電光炮在地麵攤開,快速膨脹的火焰把外包裝扯碎,紅紙在地上漫了一層。
後麵還有一排紮著紅飄帶的龍頭禮炮,斜衝天空,發出冬冬冬悶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