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遞給你家主。”

強圉沒有反應過來,他有些許愣神,又有點欲言又止,最後卻轉身提步走向軟榻的方位,閉口不言。

晏樓倦靠著軟榻背而坐,懷裏是一團瞧不出模樣的白色毛絨,看著手中被梨禪視作大寶貝的平板。

梨禪仰著頭,圓潤的獸眼眨巴著,一副可憐兮兮的乞求模樣,隻差前肢不停作揖。

強圉的動作很輕,他微微俯身,將托盤往前送了一個身位,“家主。”

聽到聲音的晏樓倦下意識抬眼,稍顯困頓的鼻音讓人忽視不得:“嗯?”

晏樓倦那張不帶絲毫瑕疵的臉驀然映在強圉的眼底。

強圉第一次這般認真地觀察藥後晏樓倦的神情,一碗中藥下肚的家主,的確和往常有所不同。

即便藏在情緒的最深處,也仍然存在。

不耐,煩鬱。

強圉將情緒一一掩下,說道:“明小姐遞過來的。”

由於角度原因,晏樓倦隻能瞧見強圉寬厚的後背以及明酒倚半隱半現的側影。他方才隻知兩人在交談,不等他開始思索,梨禪便跳上軟榻,打斷了思緒。

如今這話一出,晏樓倦便什麼都懂了。

白皙修長的手指執起茶盞,溫熱指腹與之相觸,是他難以忘卻的溫度。

明明是再普通不過的清水,卻宛若一捧清香熱茶,湧上的熱霧熏染心間。

晏樓倦掀眸探尋而去,女人還停留在原處,還未離開。

這樣的情景,亙古不變,始終如一。

他自願套上欲望的枷鎖,被禁錮在隻有明酒倚的俗世中,晏樓倦沉溺在明酒倚的世界裏,甘願墮落成泥,不計後果。

目光交接,溫柔繾綣。

那是無人能夠插足的境外之地。

明酒倚展顏一笑,如春日清風,女人不由得心想:這次的動作還是慢了些,他喜歡的糖果,無論何時何地都得隨身攜帶著。

* * *

萬物生靈都沉浸在睡夢中,天地共為一色,煙淨齋內卻燭火搖曳,霧靄氤氳,燈影重重。

主屋和旁屋正各自行事中。

會議已經結束,晏啟的歸宿是命中注定的死亡,早在晏樓倦最初下決定的時候,他的結局誰都無力更改。

晏樓倦掀起的軒然大波並不會隨著夜幕的籠罩而止步在參會之人的心中,家主未有其他表示,就是沉默的放縱,這是晏家族人未曾嚴明的一條行事準則。

……

旁屋被一眾手下視作為大本營,各種有的沒的活動都在這裏進行,因此麵積並未比主屋小太多。

不過由於眾人共同追求整潔衛生的好習慣,即便東西堆山積海,卻又不顯得雜亂無章。

裏間的氣氛並不似往日愜意閑暇,偌大的幕布正對著神色各異的四人,一場家族會議結束後的另一場又在無聲進行之中。

模式和方才相差無幾,又是一個個閃動的大頭屏幕。

閼逢的目光穿過幕布,落在柔兆四人身上,問道:“什麼時候開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