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躍而起的梨禪將要落於美人榻之上,晏樓倦墨綠色瞳眸朝著它輕輕一瞥,眉間隨之皺起。

屠維默不作聲地站立於一旁,即便一直保持著頷首低眉的姿態,但是他的心神卻時刻在關注著晏樓倦的一舉一動。

哪怕無須用眼注視,屠維也能敏銳地察覺到男人那微不可察的情緒起伏,於是他眼眸微眯,迅速出手,捏住那風風火火且絲毫不會瞧人臉色的雪狐後頸肉。

刹那間,梨禪奔跑而帶來的微風靜止。

被屠維徒手抓住命喉的梨禪由白色一坨垂落成一長條,它頓了半晌才找回自己的聲音,宛若惡龍咆哮般的聲音爭先出喉,“嗷嗷嗷嗷嗚!!”

“又是你這個混蛋!上次是你!上上次是你,這次還是你!!”

“你放開老子!你這個王八蛋!王八蛋!!”

短小的四肢不斷揮舞,瘋狂地宣泄著梨禪噴射而出的怒火,但是結果卻不盡狐意。

屠維限製著梨禪身體的手一動不動,未被那劇烈的動作影響半分,他吊著眼梢,毫不留情地吐槽:“你很髒,懂不懂?”

“嗷嗷!”“嗷嗷!”

“你才髒!你這個瞎了眼的混蛋!”

梨禪瞬時炸毛,被他這話氣的半死,它每天都泡澡沐鮮花浴,把自己打理的幹幹淨淨、香噴噴的,怎麼可能會髒?!

那樣的詞語天生就不是用來形容它的。

屠維無視梨禪“肮髒”的獸語攻擊,另一隻手則抬起,一把抓住它的前蹄和後肢,等梨禪再次回過神來時,它已經擺好了待宰羔羊的姿勢。

但男人似乎渾然不知自己行為的惡劣,被他拿捏住的四肢近乎要懟在梨禪的狐臉上,“你自己瞧清楚點。”

小池塘和菩提樹之間隔著一片藥田,剛被強圉澆過一輪水。

黏滿軟濕泥土的四肢明晃晃地擺在麵目猙獰的梨禪眼前,它那即將火山噴發的情緒霎那間被一盤冰水給撲滅。

隻剩那雙圓鼓鼓的眼睛在滴溜溜地轉動著,“嗷嗷嗷…”

“那你就不能好好說嗎?一定要動手動腳嗎?”激昂的音量顯然比剛才弱了幾分,羞愧變得無法遮掩,但是強撐著的臉麵還是無法拉下。

屠維覺得有一句話形容梨禪絕對沒有任何問題,即便這隻狐狸死了、在棺材裏麵躺了三天,它那張嘴一定還是硬的。

沒有再給梨禪扯蛋的機會,屠維言簡意賅:“不想聽。”

一番對峙後也隻過去兩三分鍾,晏樓倦在默不作聲中將一切收進眼底。

“家主。”即使敏銳如屠維也沒能太分清晏樓倦此刻的狀態到底如何,他提溜著麵朝藥田方向的梨禪,望向榻上之人,沉聲:“我先帶下去處理。”

晏樓倦無視梨禪在努力一百八十度轉彎後求救的眼神,隻是淡淡點頭,“嗯。”

……

房屋那頭傳來聲響,水聲、人聲、狐聲交織著,一如往常。但終究有什麼不同於以往。

晏樓倦躺在仍舊殘留些許氣息的美人榻上,有些東西不需要過度贅述,僅憑一刹那便可捕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