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貨物你就用來應付門市。”郭逸指示道,“庫中存著的做首飾用的金銀清點一遍,有提存款的,就用這些先支付出去。我還會調撥銀子過來。你不必擔心。”
“是。”聽說郭東主備下了銀子應付擠提,沈範的心定了許多,紫珍齋的不少存銀客戶都是他去拉來得,若是被查封,官府裏的人向來是吃了骨頭不掉渣的主,根本不用想收回,自己多少年來的老臉就要丟盡了。
“各處的匠人們,要不要讓他們回家?”
“這裏的局麵你要先維持著。”郭逸想了下,如果現在就開始大規模的遣散人員,必然會讓官府起疑心,搞不好會提前動手查封抓人。必得保持著正常經營的摸樣才行。
這些當地的匠人,不過是埋頭做工領工錢。雖然對郭逸這樣大方慷慨的東家很感激,畢竟是外圍中的外圍,對廣州站的秘密所知甚少。就算被查封,官府也不會拿他們怎麼樣。不必急於遣散。
為了防止被人瞧出自己正準備離開的摸樣,第二天郭逸還是堂而皇之的坐著轎子去拜訪城裏的客戶,不過已經很少有人願意見他了。郭逸也就望門投帖了事。他這樣不過是為了宣告自己的存在。
走過一圈,他的豪華大轎抬到了紫明樓,這裏依然是燈火通明的摸樣,然而這個這個曾經紙醉金迷的廣州銷魂窟現在門可羅雀,隻餘下空蕩蕩的大廳了。
鄭尚潔等平日裏不太露麵人已經相繼撤出了,隻有裴莉秀百無聊賴每天在這裏露麵。此時此刻,她正斜依在二層的明閣子的湘妃榻上,一個人喝著悶酒。
她是個極好熱鬧,又愛慕繁華的人。平日裏坐在這二樓中間的閣子裏,隔著細竹簾子看著樓下大堂人來人往,耳畔是歡聲笑語,絲竹之聲……這一切是多麼讓人賞心悅目。
現在大堂裏卻是空空蕩蕩,連噴泉的滴答聲都清清楚楚。
看到郭逸到來。裴莉秀迎接他的是一個大大的哈欠。
“怎麼樣?沒有客人?”
“一個人也沒有。”裴莉秀喝了一口格瓦斯,“隻有提銀子的人上門。”
“應付得來麼?”
“沒有問題。大戶們早就提走了,”她說,“小戶耗不了幾兩銀子,而且還都是不要利息的。”說著她也給郭逸倒了一杯,“你也喝吧,格瓦斯帶不走,留著也是便宜了別人,幹脆喝光。”
“雖然是汽水一樣的東西,到底也有點酒精,你還是少喝為好。”郭逸喝了一口發覺裏麵還攙和了朗姆酒,“我們現在是隨時準備逃走。喝的醉醺醺的怎麼走?”
“你說我們還能回來麼?”她忽然問。
“少則三個月,多則半年,這裏還是你的地盤。”
“這半年好難熬……”她看著自己的紅指甲,
“要不你回臨高去,聽說那裏也要辦一個臨高版的紫明樓……”
裴莉秀笑了起來:“小郭――”她似乎有點對這樣的稱呼有點陌生了,“我們還回得去麼?我的滿匣子的首飾,幾十箱子的衣服;你們的小老婆,丫鬟……我們和臨高已經格格不入啦。”
郭逸的心緊縮了下。這是他一直擔心的事情。他喝了一口格瓦斯:“這事用不著這麼想:我們最多算先富起來的一批人。執委會也不會不諒解我們在廣州的所作所為的……”
“你在機關裏混得太久了,說話都在打官腔了。”裴莉秀有點微醺了,“我一點也不想回臨高……”
“你別胡說了。”郭逸有點緊張的四下一瞥。閣子裏一個人也沒有。“沒有臨高,也就沒有廣州的一切。你這點都不明白?眼下廣州危機四伏,難道你想被抓到牢房裏吃板子戴枷鎖跪鏈條?”
說到這個的時候裴莉秀畏縮了一下,她有點遲疑道:“不會吧……我看大明的官兒還挺有風度的,一個個挺會憐香惜玉的。”
“你要落到了官府手裏,就知道獄卒是怎麼‘憐香惜玉’的。”郭逸心裏冷笑一聲,別說現在是17世紀,就是21世紀,專政機關裏走一圈喝杯茶也夠你受得。PEPI真是一天到晚風花雪月的忘了是什麼年代了。
郭逸知道再和她談下去毫無意義,不過她既然還在這裏堅持,就能吸引住很多人的眼光,目的也就達到了。他又關照了PEPI幾句。起身到後麵的安全屋去了。安全屋裏夏荷正在燒文件。他知道這個女孩子其實是政保總局機要班的畢業生,受過專業訓練,辦事非常牢靠。當即又囑咐了她幾句。
這時候,他的一個專門辦理秘密事情的小廝來小聲稟告他:都已經準備好了。他才到了裴利秀的閨房中――這裏早就預備好幾套仆役夥計穿得衣服鞋帽給他換上,又在臉上抹了些油灰,這才悄悄的打開房中暗門,從一道秘密的樓梯下到後院。這裏早就有張信派來的兩名保衛人員候著。
廣州站的保衛部人員是從起威鏢局選拔來得年輕人,經過考察之後秘密到過臨高接受過培訓。在組織體係上自成一格,和起威鏢局的關係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