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六節 工商聯(1 / 2)

以前好歹是和澳洲人在廣州的大頭目平輩論交,稱兄道弟;現在卻還要通過一個女子,靠著舊日人情才能給“領導”遞上話。

也許那個趙童生的話是對的?那郭逸其實隻是澳洲人的一個密諜司或者皇城司的頭目,在這廣州城立了大功,回去臨高也隻是升個大使臣?而這劉元老卻是澳宋派下來的安撫使,是使相?

一想到那個趙童生,高舉卻是一番煩躁。“你也配姓趙”這句話已經在廣州府商界、士林傳遍了。這趙童生是南海縣一個老童生。廣州富庶之地,讀書人也多,雖然會試成果上比不得江南各路,但人文薈萃還是當得起的。在廣州府不說中舉,光是考個生員都是艱難的事。這趙老童生就是個四十多歲還未能進學的。平日裏總是暗示自己乃是趙宋皇家後裔,對宋史一類也是頗有研究。澳洲人打出“大宋澳洲行在”的名號後,這趙童生更是興奮,每個廣州城中打過旗號露過臉的澳洲“真髡”他都要打聽一番行止,然後給安上一個宋代官製的官名,再分析發祥一番。一來二去,還真有些說中了的,在士林和商界中就頗有了些名氣。不過後來在這位鄭元老身上幾次三番折戟沉沙,最後隻能驚呼“女子當政,不成體統”了。

這廣州城頭變換大王旗的前後,這趙童生先是口口聲聲稱那位洪元老一定是“廣南東路轉運使”,是“澳宋使相”、“轉運相公”,搞得商界諸人都跑去奉承這位“相公”,卻犯了澳洲人的忌諱,搞的商界中人人對他生厭;後來這廣州城被“大宋”大軍“光複”後,這趙童生又帶著族譜跑到市政府門口要“府尹”出來迎接他這位“趙氏海內宗室”,還要求認可他宗室的名分……最後他被門口聽不懂他話的倭人衛隊亂棍趕走了,“他也配姓趙”這句沒頭沒腦沒前後文的據說是某位元老給的評語也傳遍了廣州城――當然,傳出這句話的那位葉姐前幾天已經被下獄了。

高舉神思飛逸之間,完全沒注意到前麵登記的情況。若不是寒月那熟悉的聲音傳來,高舉隻怕還在發呆。

“高大掌櫃,久等了!”

“啊!寒月姑娘!”高舉笑著點點頭。

“石岡,這位是高大掌櫃,是首長的重要關係,以後他來訪就不用登記了,直接通報就可以了。”韓月轉身對那個通信員說道。

那個名叫石岡的通信員卻是眉頭一皺,很堅定的問道:“是首長的指示麼?”

韓月被一口氣頂著說不出話來,隻是狠狠地剜了石岡一眼,道:“莫非我還要請鄭首長寫一道手令給你?”說著又轉頭對高舉說:“高大掌櫃,這是中央派來的給首長的通信員,剛來沒多久,還不清楚情況,說話辦事都是按著臨高的法子來的,你老多擔待。”

高舉仔細咂摸了一下剛才的場景,心中還在猶疑這是不是鄭元老這邊風向要變,或者僅僅是這寒月姑姑和這新來的門子起了衝突。心中轉著心思,口中卻是不慢,回道:“客隨主便,既然光複了,就按澳宋的法子來便是。總把新桃換舊符啊!還請寒月姑娘帶路!”

“新桃換舊符”明麵上是說廣州府變了天,可在這裏卻有暗指這位寒月姑姑被奪了差事的意思。韓月正是敏感的時候,聽了這句不由得臉色一黑,愣眼盯著高舉一看,卻仍然還是一副笑臉,與往常無異,她也隻道是自己想的多了,便應聲帶著高舉進到裏麵去了。卻不知高舉在她臉色變黑的時候就證實了他心中所想,放下了大半個心。

澳洲人的房間布局緊湊,說是內外隔間,其實也沒幾步路,高舉也就沒再多打聽什麼。韓月敲著廳房的門稟告了一聲,便把門打開,將高舉讓了進去。

這房門一開,高舉就發現今日這一麵見得與往日不同。澳洲的大官小官與明朝的衙門不同,主官也是要厘細務的,往日就算提前約了來見,這鄭元老往往也是在這會客廳的主座上處理公文,盡管也可能有拿架勢、示恩寵的意思,但那忙也是真忙,不是拿著公文搖頭晃腦做樣子。今日一見,鄭元老麵前的辦公桌卻是幹淨清爽,隻有幾個土黃色的紙盒子裝著整理好的文件,整齊地擺成了一個小方塊。

高舉其實挺不習慣這澳洲式的會客廳格局,他習慣的是那種大堂廣廳,主客分座,序論左右,禮別尊卑的格局。而自打廣州府變天之後,高舉每次來都是眼前這種類似書房的布置:一張大大的書桌橫在中間,主人背窗對門而坐,桌子另外一邊則是一張給客人坐的椅子。牆邊除了鐵皮玻璃窗的文件櫃和茶水台櫃之外,還有些盆栽的植物點綴。牆上掛著經過真理辦公室“修訂”的扭曲版世界地圖、中國地圖,邊角上還有幾張摞起來的圓凳,那是給小廝坐的。這一點卻是高舉最不習慣的:跟著來的小廝能站在身後聽用已經是天大的恩典了,澳洲人卻不這樣,要麼拿個圓凳到牆邊一起坐著,要麼就到外麵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