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三節 掃蕩(1 / 2)

薛家平日裏在巷子裏稱不上“廣結善緣”,卻也沒什麼仇怨。他家比這條巷子的絕大多數人家都有錢,聽說和官府有來往。不過薛家並不“仗勢欺人”,不論主子奴才,都挺和氣。

張毓緊張的注視著警察,隻見有人上去敲門,大聲的吆喝:“警察!開門!”

然後便是門扉被打開的聲音,斥罵聲,叫喊聲和女人的哭叫聲在夜色裏混成一片,不一會,隻見衣衫淩亂的薛老爺從大門裏被揪了出來,脖子上已經套了鏈條,雖然神情還算鎮定,麵色卻是灰白嚇人。後麵他的妻妾子女一個個哭哭啼啼的。張毓不忍再看,溜回了床上,心裏暗暗納悶:這是怎麼了?薛老爺犯了什麼法,澳洲人要突然抓他?

薛桂榮被抓到市局裏連夜突審,沒到半夜就全招了。他根本沒想到自己會被抓,在開始審問前還試圖和慕敏“講斤頭”。他還秉承著老觀念,以為澳洲人的警察擺出這麼大陣勢是嫌他沒有“孝敬”,借機訛錢。然而慕敏的三言二語讓他知道自己想得完全錯了。

“……我知道雇傭匪人打手對你們來說是家常便飯,你們也雇人,對手也雇人。打死了人買人命去頂。這是多少年的老規矩了。官府也不管。”慕敏說,“不過,如今是元老院的天下,不興這套老規矩。”WwW.com

慕敏在審訊室裏緩緩的踱步道:“過去的事情,元老院既往不咎。不過現在再有這樣的事情,就不是你隨便買幾條人命來頂罪就能糊弄的過去了。就說你這雇傭匪人,鬧市行凶,衝擊公私機構,在我大宋,就是聚眾暴亂,等同造反……”

這“等同造反”四個字,讓薛桂榮魂飛魄散,造反是株連九族的大罪名。他要不是手腳都被銬在椅子上,大約早趴在地上磕頭如搗蒜了。

若如今還是大明的天下,他不會如此緊張。大明的官吏,都是慣會說大話使小錢。訛詐百姓錢財的時候,哪怕是一點小事情也敢說些嚇死人的大話,一記金鍾罩往往就能讓良善小民被嚇得屁滾尿流,傾家蕩產。

牙行是緊附於官府身上的特殊行業,因而這套對他們來說沒用。話說得越重,越知道你其實沒沒什麼牌好出,討價還價一番之後,總能以彼此都能接受的價錢妥協。千裏為官隻為財,隻要不是太過分的要求,牙行自然要滿足官吏的索求,畢竟雙方更多的是互相利用。

澳洲人若是還是行大明官府的那一套,那麼自然還是按照過去的那一套:把投案的“犯人”收監,將抓到的乞丐釋放,再派人來和他“講斤頭”:多少公費,多少私費,十二條人命夠不夠用……

直接把他抓來,那就是進了“司法程序”――古代雖然沒有這種術語,但是也知道“一字入公門,九牛拽不轉”。一旦人進了衙門,再要“講斤頭”私下運動,那就是要花費大錢的事情了。

薛桂榮知道慕敏絕非虛言恐嚇,頓時嚇得魂飛魄散,連聲求饒,三下五除二便將牙行給米商們“一點顏色”的謀劃招了個一幹二淨。慕敏事先已經接到林佰光的指示,要她從薛桂榮口中盡量搜集牙行的信息。所以便仔細問了起來。

廣州的牙行規模很大,涉及的行業亦很多,理論上隻要進城的貨物都要經過牙商之手。但是在實際運作中,牙行對各種商品的流通掌握程度並不一致。同樣是大宗必需消費品的食鹽,牙行就幾乎毫無影響力,這不但是因為官鹽沒落,私鹽泛濫,更多的在於私鹽販子多是悍不畏死的“惡梟”,別說雇來得打手,就是官兵衙役也是一言不合就亮刀槍。而且鹽的消費量有限,絕對價值也不高,牙行對花大力氣壟斷就興趣或缺。

再如百姓每日不可或缺的蔬菜:現在城內的蔬菜批發是由關帝廟人馬壟斷的。凡是農戶進城賣菜,都得由他們轉手――實際關帝廟人馬並無官府發給的牙帖,是“野牙”。要農戶俯首聽命,靠得是暴力手段。牙行自然也不敢相爭。

此外,獲利豐厚的海外貿易,因為有大量官紳涉足,海貿商人幾乎個個都有“大門檻”做靠山,牙行空有戶部牙帖,隻能吃一點殘羹剩飯。

慕敏在審訊中得知,牙行基本上是欺軟怕硬的,凡是某個貿易行業有大量的官紳插足或者有私鹽販子這般的強悍的團夥,他們往往就不能有效的行使官府的給予的壟斷權。總體來說,是個標準的寄生行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