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看他們的裝備,人手一支的雙管霰彈槍比起那一溜的長矛可氣派多了,引得手下新兵們都在竊竊私語——一樣的國民軍,還是夥“山瑤”、“苗子”,卻都有槍!
李冬久經戰陣,知道他們用的霰彈槍雖然射程短,在山地近戰中卻有很大的威力,幾十米的距離上不用瞄準一槍轟過去,對方非死即傷,運氣好一槍能打死打傷好幾個。比這在山地叢林裏難以施展的長矛要好用多了。
“我們這裏都是本地招募來的新兵——訓練滿打滿算也隻有一個月。”李冬不無遺憾的說道,“怎麼樣?傷亡大麼?”
“不小,”陣煥一臉的不快,“指揮艇中炮,鍋爐都爆了。”
“那米中尉……”
“還不清楚他的情況,指揮艇已經沉了,我們正在搭救幸運者。”陣煥說道,“你們現在這裏就地布防,我去接應下大隊。”
陣煥說完,帶著手下士兵往江邊去了。這邊聽到集結號,在戰鬥中失蹤的士兵也陸陸續續回來了,最後一清點,倒是無人陣亡,中箭的四人都還活著,失蹤的十個人也大多回來了,隻有三人不知下落。不知道是跑散了還是受了傷。
李冬一麵安排士兵列陣,防備敵人突然反衝擊,一麵叫幾個士兵用長矛做成擔架,將傷員抬到岸邊候船——雖然有衛生兵,但是他的本事充其量就是給士兵敷藥包紮,稍微複雜一點的救治技術就不會了。
醫護兵一邊安慰他們:“一個個別象娘們似的哼哼,中了一箭算什麼,就當被蚊子咬了一口。這就送你們到封川縣城去,幾裏地就到!——有野戰醫院,有大夫,還有小護士!你們就躺著養傷享福吧……”
李冬瞧著一個胸口中箭的傷兵被抬下去,胸前的繃帶已經被血染紅了,人不斷的喘息著,口裏已經吐出血沫來……他知道這人活不了了,心裏有些難過,
上陣廝殺,目睹戰友死傷是常有的事,但是這次不同,這些人是在他的指揮下戰死的,心裏不由有些愧疚。
“朱大隊長那裏有命令嗎?”李冬問道。他剛才派信號兵向1號指揮艇發出了信號。
“沒有,左路隊正尾隨著大隊前進。”
米龍韜的船在距離岸邊不到20米的地方被大炮直接命中,聚集在甲板上的十多名士兵被掠過的炮彈一掃而空,非死即傷。他當時正在指揮塔上,得以幸免於難。然後炮彈掠過的衝擊波把他充指揮塔上掀了下來,等他起身的時候,甲板上已經是一片狼藉。煙霧彌漫,耳畔隻有密集的槍聲和喊殺聲。
米龍韜用指揮刀支撐著身體,還有些懵懂,忽然他手下的一個排長滿身是血的從濃煙中鑽了出來:
“中尉!我們被伏擊了!”排長大概受了傷,一條腿瘸著,“船上的兄弟全被打死了,我們先撤下去重新整隊吧。”
米龍韜瞪大了眼睛看外麵的情況,江麵上幾乎被濃煙所包圍,什麼也看不到。隻能聽到彈丸掠過撕破空氣的“嗖嗖”的呼嘯聲。他聽到伏波軍的喊殺聲和米尼步槍特有的清脆爆音,知道自己的隊伍並沒有失控,還在繼續戰鬥。
忽然一陣風吹來,將煙霧吹散了些,他看到岸上不斷的冒出槍炮射擊的煙霧,自己的船隊正在努力向岸邊駛去——但是這一帶岸邊是大片的淺灘,無法直抵岸邊,隻能在淺水裏就讓士兵下船。
士兵們在淺水裏蹣跚前進,冒著岸上的弓箭炮子前進,幸虧各船上都有火炮,此刻都在開火,保持著壓製岸上的態勢。
“打得不錯。”米龍韜說,想拍下船幫,這時候他才發覺胳膊抬不起來了。他想下達命令,卻看到信號兵已經躺在甲板上不能動彈了,舵手也死了。甲板上除了還在哼哼的重傷員之外,隻有三四個人還站著開火。
這時候從甲板下鑽穿來幾個滿身烏黑的水兵,大聲道:“快下船!鍋爐裂了!要爆炸!”說著就往水裏跳。
一聽這話,船上僅存的幾個士兵都要往水裏跳,米龍韜叫住了他們:“把傷員都帶上!死也要叫他們死在岸上!”
米龍韜的胳膊大約斷了,完全使不上勁,隻能靠著排長的攙扶才下到水裏。下水不過片刻,鍋爐便爆炸了,米龍韜他們被激起的波浪猛的推了一把,差點被壓到水底,幸虧豐水期還沒到,江水不急也不深,猛的掙紮了幾下就已經腳觸到了水底。
爬上岸,岸上的敵人已經全跑了。衛生員過來給他檢查,發現他的胳膊斷了,便用夾板固定起來。米龍韜看自己濕透不說,衣服更是七零八落,烏黑一片,真是要多狼狽有多狼狽。這下損失慘重!他憤憤的想著,這幫土匪真可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