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七節 前路茫茫(1 / 2)

這句話徹底的擊潰了孫大彪。畢軒盛的話絲絲入扣,他要反駁起來竟然並無一處破綻。孫大彪此時明白了:他的“腳踩兩條船”看風向的把戲已經玩不下去了。便是他的“好兄弟”馮海蛟不給他扣這一腦袋屎,澳洲人王縣長也容不得自己在這裏當“坐地虎”。

“……不是學生妄測,”畢軒盛此刻已經是成竹在胸,“用不了三五天,髡賊便會以此做文章,要孫老爺讓出大崀圩――不要您的一家一當,亦不要您‘懲辦凶手’……”

孫大彪此刻已經完全陷入了失神的狀態,畢軒盛壓低了聲音道:“孫老爺,時不我待。您老想以不變應萬變,殊不知髡賊最恨得便是這‘不變’。他們所到之處,哪裏不是掀起滔天巨浪,將千百年的成法攪了個七零八落。就算您不想當大明的官,大明在的時候,您老想幹什麼就幹什麼,縣裏可曾有什麼異議?說白了,隻要您老不造反,便是這陽山縣裏的‘官’,可髡賊不幹啊。扶持大明可就是扶持您自己呀――還請三思。”

思量再三,孫大彪終於做了決定:上馮海蛟的船!不過,他心底還存著一絲僥幸,認為也許王縣長不會要大崀圩。若是這樣,便還有轉圜的餘地,所以他不肯將話說死,隻吩咐人趕緊去請張天波來“議事”。

張天波得了訊息,大吃一驚。馮海蛟如此膽大大大超過了他的預料。不過事已至此,再說什麼埋怨的話都沒意義了。他們三人如今是一條線上的螞蚱,誰倒黴了其他人都不好過。他讚同孫大彪的看法,無論如何,先去爭取一下“從寬處理”。

“……你且去探探口氣,王縣令要什麼價錢。”孫大彪道,“我雖忠於大明,亦不想與澳洲人這會就翻臉。”

“這個,不知小弟能說到什麼地步?”

“隻要他不要我的大崀圩,便是要我老婆我都願意。”孫大彪道,“其他就不用說了把。”

沒想到,王縣長對孫大彪的老婆不感興趣,偏偏要得便是孫大彪的心頭肉――大崀圩。

馮海蛟這廝果然歹毒,聽完王初一的條件,張天波知道:事已無挽回的餘地。接下來的,便是自己的地步如何站了。

他低頭叉手道:“小的這就去大崀圩,向孫大彪傳達老爺的意思。隻是這大崀圩是孫老爺的祖產,他視若珍寶,怕是舍得老婆都舍不得大崀圩……”

“大崀圩過去亦大明之土,怎麼成了他的祖產?再說如今是大宋的天下。”王初一笑眯眯道,“你去吧,告訴孫大彪,隻要他按這個辦,我保他家產無憂,快快活活平平安安做個富家翁。”

“是,小的明白了。”張天波暗暗歎氣,隻得退了下去。

張天波回到下處,左思右想。在“陽山三霸”裏,他的實力是最小的,無非是有“捕頭”這個頭銜,才能馮海蛟、孫大彪並稱。眼下他雖然得了個“偵緝隊長”的頭銜,實則縣裏的各項事務一樣也插不進手,管治安的是澳洲人自己帶來的歸化民幹部,不管是羅奕銘和尤辭仁都隻找他詢問情況,並不要他參加具體行動――他能感覺得出來這個兩個“假髡”對自己完全不信任,甚至是充滿敵意。

要說他的具體工作,其實就是充當一個居中的說客罷了。

現在馮海蛟已然是受了朝廷的招安,再加上孫大彪又有這麼一檔子事……以張天波的腦子,自然明白他已是無用之人。保不住這髡賊就會拿自己開刀市百姓的好。他的仇家可很不少,自打澳洲人進了陽山,衙門裏不斷接到告他的狀子,即有寫成狀子公然擊鼓喊冤的,也有悄悄匿名投揭帖的……衙門裏留用的幾個他的徒子徒孫們暗中告訴過他,這些東西都壓在王縣令那裏,“專門拿個紙皮口袋裝著”。

王初一雖說是把這些材料都壓了下來,可是並沒有傳說中收買人心的當著他的麵“一火焚之”,這就不由得不讓張天波暗暗擔心,等哪一天“鳥盡弓藏”的時候,這些就是對景的鐵證。

張天波思來想去,進退兩難。隻得又去找李雙快問主意

“此事原沒什麼難得。”聽完了徒孫的煩惱,李雙快微微一笑,“主意,我有。隻是輸贏在五五之間。你若輸了,便是萬劫不複,沒有再來第二回的機會。”

張天波心道這不是和沒說一個樣麼?

“請師祖指教徒孫。”

李雙快痰嗽了一聲,低聲道:“澳洲人和咱們,不是一路人。”

張天波眼皮一跳,道:“師祖!咱們做公人的,從來和當官的是兩個路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