紡工四人組忙於各自的工作,陳霖叔侄也有他們的工作。陳定忙著去巡視吳毅駿在南沙等地買下的沙田,督促檢查佃戶們的植棉狀況。陳霖則留在村裏――他現在麵臨著一項重大挑戰:爭取族人的支持。
原本這並不是難事,陳霖是族裏的長房嫡孫,位分上天然就是族長的候補,等他人到中年,長出來胡子,當上族老族長都是預料之中的事情。而且多年來他父親為全族經營絲坊,族中的許多福利都是來自這家絲坊,族裏人見他家情麵的很多。
但是現在,情況變了。二叔靠著局勢混亂,篡奪了掌案之位,又奪走了絲坊--關鍵是他還得到了澳洲人的支持,族人大多是牆頭草,父親已經不在,他們還認不認自己這個“長房嫡孫”還是個問號。
幸好這次回來之後,陳小兵專門帶他去見了李幺兒,雙方有過一次交談。李幺兒雖然沒明確許諾他什麼,但是言下之意不會攪合他們之間的恩怨,隻要他們“把工作做好”。
要在南沙開廠,就得把族人們都拉過來。但是他現在兩手空空,有得隻是“未來”。族人們又不傻,二叔雖然幹了許多不得人心的事,但是他既然占著作坊,就嫩拿出許多好處來收買族人。比起二叔那些現成的好處,自己這邊的空頭支票誰會相信呢?
他在墳院裏思考了很久,自然,一旦紡織廠的工程開建,族人們就可以從中獲得收益,要把他們拉攏過來也就不難了。
不過,當務之急是要在南沙形成自己的勢力。現在二叔依仗外姓人組成民兵,壓製了族人的不滿,自己可以接著建紡織廠的事,把族人給團結起來,形成“第二勢力”。
過去他不敢直接和二叔對抗--畢竟李元老態度曖昧,現在李元老的意見已經明朗,他又有陳小兵和黎、鄒兩位元老的撐腰,大可可以和二叔正麵鬥一鬥!
不把族權拿回來,日後隻怕在村裏寸步難行!
好在他有一個優勢,那就是過去自己在村裏人緣好,宗族裏的年輕子弟很多都和他關係不錯。如果施以手段籠絡,應該可以召集起一批人來。
當然,他不能明目張膽的說這是他想搞得“第二民兵”,但是完全可以以“招工培訓”的方式來把年青人都招募起來――這是原本計劃中就有的內容。
他心裏盤算了一下,村裏除了陳清之外,他還有七個宗族後生仔是“死黨”。先把這八個人籠絡在手,接下來的事情就好辦了。
回村不久,他就把自己需要人伺候為理由,把陳清又叫到身邊當仆役了。晚上,便問起這階段二叔的動向。
阿清搖搖頭,說道:“九叔,二叔公這些日子其實什麼都沒做,就是宗祠也很少去。除了每天到李首長那裏去應卯之外,就不聞不問了。還常常去縣城吃花酒。”
“他不伺候李首長,那首長交待下來的各種事情都是誰辦?他還是本村的牌甲。”
“這些事,他都委給了陸先生。”
陳霖眉頭微皺,陸先生他是知道的,原本是絲坊的賬房先生,後來祠堂裏管賬目的族人因為銀錢不清,族人們都有意見,誰也信不過本家人,就聘這個外姓人當了祠堂的賬房。他算賬又快,條理有清,人也頗為正直,所以族人都信得過他。
陸先生在南沙十多年,和陳家族人的關係都是“淡如水”,原因不言自明,若是和某個人關係過於親密了,難免會有“私人引用”的問題,影響他在這裏的公信力。所以這些年他在南沙的差事一直是穩穩當當的。
看來不好辦呐!他想。陸先生這個人雖然為人正直,肯定看不上二叔的種種做派。但是他這個人向來持重,絕不肯摻和到族內鬥爭中去。秉承的是“誰在台上支持誰”的原則辦好自己的差事。二叔隻要還是宗族的掌案、作坊掌櫃,他肯定就會聽二叔的命令。除非自己有本事把二叔的職務給廢了。
“近來村裏還發生了什麼事情?”
“倒也沒發生事情……”陳清眨巴著眼睛。
“什麼事都可以。”
“二叔公帶來的髡人,偷了絲坊張染匠家的雞,鬧了起來。染匠被打了一拳。去向二叔公告狀,反而被他打了幾個耳光。染匠氣病了,躲在家裏不出工。”
“張染匠?是那個張瘸子?”陳霖好像有印象,工坊很多工人都不是陳家族人。印象中張瘸子是個手藝不錯的染匠,就是為人好賭,早年濫賭欠了一屁股債,被債主打瘸了腿,父親幫他還了債後讓他簽了契為坊裏頭工作,一直到還清族內債務為止。.伍2⓪.С○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