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氏日夜操勞,忙完蠶工還要做飯端到他麵前,關有德不僅沒有心懷感恩,還經常雞蛋裏挑骨頭,這樣不好吃,那樣不合胃口。後來關宗寶才聽鄉鄰說起早在他上族學的時候,關有德就經常打罵黃氏,將她趕到豬圈裏不讓她進屋,隻是黃氏從未向他訴苦而已。都這樣了黃氏依舊忍耐,關宗寶也不知道他阿媽這麼多年是怎麼忍下來的。關宗寶暗暗發誓,他日若有立錐之地,就帶他阿媽從那個鬼地方搬出去,這才有了他後來在村外桑基搭的破茅草屋。
“阿媽,我不怪你。”關宗寶道:“要怪就怪這世道。”
黃氏一想到自己的寶貝兒子也曾是少年英才的讀書種子,如今卻是滿手的老繭,十五六歲正是說親的年紀,如今卻連個媒婆的都找不到,再晚幾年可就要打一輩子光棍了,又忍不住痛哭起來,“嗚嗚嗚……他是真沒為我們母子著想過,他也不想想,就他這副要死不死的鬼樣子,哪怕他安安分分過日子,也沒人願意讓女兒嫁進這個家門受苦。他倒好,不僅不體諒兒子,還作得要死,真是吃屎的倒來難為拉屎的,嗚嗚嗚……”
關宗寶見他阿媽哭成了淚人,痛心地問:“阿媽,我就問你一句,你還願意跟他過日子嗎?隻要你下了決心,我就去找澳洲人主持公道,我聽趕集的人說昨日九江大墟來了一隊澳洲官差。”
黃氏猶豫了片刻,道:“澳洲人又不是日日在此,就算給了我們公道,澳洲人走了誰還認這公道?族中自有族規,若是我要跟他分開過日子,務必要請族老一道商議才行。還有他的吃喝用度,也要請族老定個規矩,若是像他這般,今日攪鬧一次便要一兩銀子,明日攪鬧一次便要二兩銀子,你哪來的老婆本呀!”
關宗寶卻道:“阿媽你可真糊塗!你姓黃不姓關,你嫁進關家受苦受累這麼多年,關家可有任何人為你說過一句公道話?你還指望他們有人站出來主持公道?你跑了誰來伺候他這個病老爺?難道有人願意從族產裏拿出錢來填他這個無底洞嗎?人家可都指著我們母子給他擦屁股呢!”
黃氏猶豫道:“我們不過是無名小民,都說清官難斷家務事,澳洲官差怎麼會管這等雞毛蒜皮的小事?”
“不試試怎麼知道?”
“那就……試試吧。”黃氏擦了擦臉上的淚痕,她的眼鏡已經哭得通紅。
屋外的天暗了下來,她卻毫無睡意,心中還在煩惱如何才能擺脫這絕望的困境。她讓關宗寶先去睡覺,這一造的蠶已經快到“三眠”,下半夜還需關宗寶起來替她喂桑,兩人交替以免累壞了身體。WwW.com
養蠶是一件非常辛苦的事情。蠶孵化為蠶蟻“過窩”之後,需要每日喂育替屎。養蠶者一般每三小時喂蠶一次,一日八次,日夜辛勞,與蠶同眠同起。清晨、午刻、申刻、酉刻、初更、二更、二更後、四更初、五更各投喂一次。喂桑時,要等蠶全部起齊,才放下桑葉,防止各自發育不同,致使蠶的質量良莠不齊。日夜皆然,其蠶漸大,須要分窩。每日須替屎兩次,清晨一次,申刻一次,用手將蠶爬卷,移過別窩,去其蠶屎,用以培桑基、喂塘魚。
最嚴重的威脅是蠶病,“蠶眠”之時,養蠶者須時刻辨別蠶色。初眠二眠時,桑葉消耗較少,養蠶者如見蛻皮不盡,俗稱勒尾,或於初眠時見有沙蟲腳、青身腳、沙皮腳等情況,就要立刻棄去,防止桑葉損失,勞而無功。有一種俗稱“黑頭”的病,常發作於蠶“大眠”之後,結繭之前,此時補救已經來不及,養蠶者隻能看其能否結繭,即使結了繭也非常薄,若嚴重者無法結繭,甚至會腐爛發出惡臭,必須直接棄去防止傳染。還有一種俗稱“紅骨”的蠶病,會導致蠶全體僵硬,立即暴斃,但好在不會大規模傳染。最讓人頭疼的是一種莫名其妙的蠶病,前期毫無征兆,直到快收獲的時候才發作,令人猝不及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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