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朱實蓮稱為“石民兄”的不是別人,正是茅元儀,他曾隨孫承宗督師遼東,與袁崇煥、孫元化等人一起在遼東戰場與後金周旋。天啟元年刻印《武備誌》便是他鑽研曆代兵書多年收集資料編撰而成。後來他受閹黨排擠,曆經宦海沉浮,崇禎二年後金攻打京師時,他護衛孫承宗從東便門突圍至通州,擊退後金的進攻,升副總兵督理覺華島水師。後被兵部尚書梁廷棟所忌而解職,又受遼東兵嘩之累,遣戍福建漳浦。之後遼東形勢更加嚴峻,即便他多次請求勤王,但都遭到政敵阻撓,隻好終日悲忿飲酒。
茅元儀用手捂住嘴咳嗽了幾聲,道:“何鎮將門之後,文韜武略,《兵錄》多首創之述,我作《武備誌·用火器法》亦考錄《兵錄》之成果。昔日澄邁大戰我亦有所聞,何鎮所督之師能與髡賊激戰數日而不潰,已當得上鐵軍之名,比之關寧鐵騎毫不遜色。然髡賊兵事技高一籌,此實乃意料之外之事。”
朱實蓮道:“如今熊督兵敗,兩廣已無朝廷經製之師,大廈將傾,石民兄有疾在身仍涉險深入虎穴,真稱得上是大明孤忠。人稱兄長‘年少西吳出,名成北闕聞。下帷稱學者,上馬即將軍’,有兄長相助,此事便多了幾分勝算。”
茅元儀道:“不敢當,子潔(朱實蓮的字)一族為江山社稷毀家紓難,在下由衷欽佩。我本是戴罪之身,欲報國而無門,憂憤鬱悶以致惡疾,我自知時日無多。幸得朝中貴人相助,才得以投身粵地為國效力,我死而無憾。隻是髡賊勢大,不可力敵,起兵之事仍需靜待時機。”
於多年鬱鬱縱酒,茅元儀在曆史上於崇禎十三年去世,年僅四十六歲。不僅如此,他曆時十五年嘔心瀝血,收集列代兵書,撰寫編著而成的《武備誌》在清代一度被毀禁,直到道光年間才重新刊世。
朱實蓮會意地點了點頭,“兵馬未動,糧草先行,配製火藥之事,還請兄長費心。”
二人交談片刻後,便一道去了工坊。
黑火藥的生產技術到了明代已經非常成熟,明初朝廷對火藥、火器生產控製很嚴,有嚴格的保密措施,到了中晚期,由於遼事吃緊,朝野談兵者眾多,保密措施有所放鬆,因而火攻書數量為曆代之最,在士人階層內形成了對火藥知識的普及。由於佛山炒鐵業發達,是朝廷重要的火炮生產地,在珠三角地區也有不少熟悉火藥、火器知識的工匠。如今又有了茅元儀這個專家和他帶來的家丁,可以算得上如虎添翼。
明代的火藥理論仍是中醫的“君臣佐使”,黑火藥以硝為君藥,長期流傳的簡易配方為“一硝二黃三木炭”,硫磺與木炭的比例加起來不超過四分之一。對於九江地區而言,獲得硫磺與木炭並不是難事。本地蠶業發達,多需硫磺、石灰之屬驅散蟲蟻,由於珠三角氣候潮濕,蠶結繭後比江南多一道焙繭的工序,因此木炭也是常見易於采買之物。唯獨硝石不易獲得,且曆來是朝廷嚴格管控之物。
天然的硝石礦在野外很罕見,中國的硝石大多產自三處,四川出產的叫川硝,山西出產的叫鹽硝,山東出產的叫土硝。這三個產區目前都不在元老院的控製區,加之兵火相結,外地硝石進口更少,元老院占領兩廣之後出於軍事需求的原因對硝石的進銷的控製也很嚴格。
為了在不引起外人注意的情況下獲得大量硝石,朱氏一族可謂煞費苦心,最終從一個來自澳門的葡萄牙人那裏學到了歐洲人的“硝田製硝法”。由於硝田成熟需要八個月之久,因此需要大量的魚塘來改建為硝田,而且不止一處。得益於朱氏家族根深蒂固,產業龐大,加上以陳子壯為首的本地縉紳以及木石道人的資助,才勉強操辦起來。
火藥生產是一項危險而高技術含量的工作,茅元儀來後按照明朝官方火藥廠標準建立了一套操作製度,賞罰分明,比之朱氏之前自己想當然的操作提升了一個檔次,也減少了生產事故,避免暴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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