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室裏放著輕聲、舒緩的音樂,令人凝神、靜氣。
可喬思心中的怒火,燒得就像大興安嶺的野火一樣磅礴。
“你不要搞得好像我欠你一樣,大家一笑泯恩仇,不是很好嗎?早八百年前的事情,至於端臉端成這樣嗎?大家都是成年人,哪怕給個機會做普通朋友,不好嗎?”
她努力收著的小姐脾氣,到底還是側漏了出來。
北北絲毫不意外,他暗想,當年我是腦子被門夾了嗎,把刁蠻當可愛,把自私當做有個性?
“我說不重要,不代表我不在乎。你我不清楚,但是喬思,我曾經有多重視你,多重視我們的感情,我現在就有多不能容忍同你做‘普通朋友’。不,我不能跟你做朋友,因為我不會需要一個不尊重我、踐踏我的人做我的朋友。不管過去十年、二十年或者一輩子,破壞了的就是破壞了。你不要輕描淡寫地就掠過去。不過你也不要誤會,我沒有人身攻擊、或者念念不忘,隻是這條鴻溝劃下了,就在這裏!”
“那你還願意跟我坐在這裏喝茶?是因為我是喬總的女兒,因為我還有點用處嗎?”
“你如果要把話說成這樣,我會說是。我還願意坐在這裏的唯一原因,是我確實需要你的幫助,而你接收了我的請求。”
“你!”喬思氣得站起來,“你走!我改變主意了,我不願意幫你的忙了!那麼你可以走了。”
這個男人,哪怕一絲一毫的欺騙也不行嗎?他一度在她麵前連句大聲話都不敢講,現在居然連句場麵話也不願意講了?他難道不知道,哪怕逢場作戲也是好的?至少麵子上,大家還能維持平和!
“喬思,我既然到這裏來,就不會輕易負氣的走。”北北仍然是冰冷沉靜的口氣,“坐下吧。你麵對我,不會比我麵對你,更難受。”
喬思咬了咬下唇,幾乎要邁步出去,可北北盯著他,像有一股威壓似地令她動彈不得。他不是那個會為了她一時意氣,任由人搓圓搓扁的人了。
她自己攬下了這事,將人約來,也都跟爸爸和趙總打過招呼了,沒道理輕巧地全部推翻——再不是二十出頭的年華,能隨意任性撒潑了。
她默默坐下,但是仍帶有餘怒。
“你倒是長進了,張建北,我小瞧你了。”
“相信我,我寧願不要這樣的改變。”北北給喬思添滿茶,盡量溫和道,“喬思,成熟些,我們都長大了。”
北北的聲音隻有這時才能與她回憶中那個溫暖灑脫的人接近一點,隻不過是他稍微的客氣,卻讓她幾乎要泫然欲泣。
從一開始,她就隻是希望能被他正常的對待,不要疏離,不要推開。一晃眼,十幾年過去了,她回到自己出生的城市,怎麼連個當初的影子找不到了?學校合並了,小書店拆了,連迷戀的手工巧克力店都無影無蹤了,就如同她飛逝的青春,和破碎的愛情。
……
她結婚的對象,是在美國的中國同學,畢業後難以找到合適的工作,男友就提議回國。兩個人在上海,都算外地人,就業、買房、結婚一頭包的忙下來,感情卻淡了。
喬思因為家境可觀,專業冷僻,幹脆懶得工作。她愛玩,遲遲不願意生孩子。家在東北的男朋友,終於給她下最後通牒的時候,媽媽勸喬思再努力堅持下。結果懷孕期間,老公就有了新歡,坐月子的同時開始打離婚官司。好在男方也知道有錯在先,淨身出戶,接收了撫養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