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瀾癡癡地搖頭。
“不懂。不過我覺得你腦抽了。”
王智斌捋清楚頭發,調頭趕下一撥場。
仍然是咖啡廳,仍然是遲到,不過王智斌痞氣少了許多,多了份深藏不露的高深。
這場來的人比上場多,各個兒都精英打扮,一副學富五車才高八鬥的摸樣。王智斌說起話來也挺繞,葉瀾在旁邊聽得都頭痛,精英們都深悟般地點頭,居然沒一個人直白地問他背景、來曆,反倒是客客氣氣地圍著話題試探。
王智斌講到後麵有點不耐煩,正好來了個電話,他沉聲接了,隻說幾個字就掛斷。
“不太方便,一會兒說。”
轉過身來,和氣地同在座告別。
“不好意思,有點急事,先撤了。”
出來以後,葉瀾問他:“你好像也沒跟人談啥呀。”
“這幫人還沒摸清楚我的底就開始給我端著,不吊吊他們胃口,真以為我找不到別人。”
葉瀾似懂非懂,王智斌小小的眼睛居然貌似也冒出智慧的光芒了。
“走,請你吃晚飯當作謝禮。剛不說沒吃好,這次可得挑一夠本兒的。”
人都一身借貨、裝貨了,哪兒還好意思說吃大餐了。這邊離一大學挺近,有條出了名的排擋街,葉瀾便提議去吃蒸蝦。理論上她是不能吃的,不過趁還有力氣……過過嘴癮吧。
蒸蝦、田雞、鱔魚都是夏天最緊俏的夜市貨,葉瀾看著擼起袖子,汗流滿麵的王智斌開始麵紅耳赤,才意識到他可能不能吃辣。
“你早說啊,我就不讓他拿這個蘸料,也不做這麼辣了。”
“沒關係,請你吃飯,你盡興嘛。”王智斌堅持了吃了幾筷子,實在熬不下去,到旁邊的鋪子買回兩籠蒸包,算把完飯大發了,“唉,這可不是演技能彌補的了,沒法子羅。”
葉瀾被他盯著看,吃的也不太好意思,於是試著引他說話,化解尷尬。
“你也挺久沒到這種排檔來了吧?這種地方雖然髒,但是坐著感覺,挺有人氣的的。好像也隻有人多的時候才會來,一圍一桌子,搬好幾件啤酒,喝到吐。”
王智斌仍在猛灌礦泉水。
“大學畢業就沒有來過了。後來跟著跑業務,各種酒店喝,都是上不了台麵的事,窩在包廂裏慢慢磨,哪能到這種地方來。”
“感覺你經曆的事情也挺多。”
“是啊,我上大學的時候,家裏都還不錯。大學一畢業,媽媽生病,爸爸出事,全趕一堆去了。我真沒錢,幫不上忙,隻能出點力。談了幾年的女朋友老拖著也不像樣,就拜拜了。”
葉瀾不想學人說“抱歉,不該提你傷心事”或者“我很遺憾”之類的屁話,就顯得很無所謂的說:“那也挺好,舊的不去,新的不來。”
王智斌笑笑:“可不是,來了好多呢,扛不住了。”
葉瀾覺得不給予他同情果然是正確的選擇。
吃完喝完王智斌買單,轉頭問她:“累不累,不累我帶你去一好玩兒的地兒。”
葉瀾看著他閃閃發亮的眼睛,那個“累”字就沒好意思咽下去。
拍檔一條街緊挨著的移動高樓中有一看起來挺寒酸的門麵,劣質的霓虹是兩個扭七扭八的字。
“這是啥字?”
“頹風。”王智斌拿兩張毛爺爺給門口一蹲著的男人,“兩張票。”
往裏走是窄小、肮髒的樓道,牆上貼著一排排意識流、色彩濃烈的海報,灰暗的燈光下顯得猙獰,牆角還有一灘可疑的痕跡。震耳的低音從上麵傳來。
葉瀾掃了兩眼,就被王智斌扯著往上走。
穿過一個窄小的通道,豁然開朗,竟然是家酒吧。閃爍的燈光,灰蒙蒙汙濁的空氣,還有一群或時尚或曝露的男人女人在空地盡情扭動。巨大音樂聲鼓噪著耳膜,從這一刻開始,葉瀾已經聽不清王智斌在說什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