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回到醫院,北北先去廁所排隊洗澡,葉瀾在電腦前刷微博,突然接到黃飛的電話。
“怎麼啦?這麼晚?”
黃飛的聲音說不上歡樂,情緒聽起來卻比上一次好很多。
“沒事,想聽聽你的聲音罷了。”
葉瀾覺得這話不太對味,盡量往正常的方麵引。
“咳,咱們不是幾天前才見過,說得像幾年沒見似的。”
“你沒聽說過,一日不見如隔三秋?哈,玩笑而已。我隻是在想——假如、假如很久見不著我,你會想我嗎?”
黃飛的語氣怪怪的,他以往的言語中會透出關懷,也會顯得親昵,不過從來不會過於直白地玩曖昧。介於普通朋友和情人之間的溫度,他一向把握得很好。
考慮到他的特殊情況,葉瀾猶豫了會兒,說道:“當然會,黃飛,我們是朋友,我當然會想念你。”
“哈,我就知道你會這麼說。葉葉,你就是喜歡粉飾太平。”
葉瀾皺眉。
“不懂你在說什麼……”
“相信我,你懂。葉瀾,你敢說你不明白我這麼些年……我不想自誇、也不是愛計較,但是葉瀾,你心裏清楚——你欠我太多。就說最近幾年吧,我對你的付出,能排在張建北後麵多少?往遠點說,你和張建北能走到一起去,還不是因為我——要不是因為我做了催化劑,那二貨還在那裏磨蹭呢……”
“我跟他的事情,關你什麼事了?”葉瀾略有薄怒地插嘴。
“奧,你應該不知道,有件事,張建北不會跟你提。大學那會兒,有一回踢球,完了宵夜的時候,我喝多了,傻乎乎地就跟人拍桌子說:‘你們可都聽好了,我準備、追葉瀾了,誰都不準跟我搶!不然我揍誰!’一桌人都他媽的裝孫子,就隻有你們家張建北砸了酒瓶子說:‘不行!’”
“我早就知道你喜歡他呀,所以我故意問他:‘你憑什麼說不行?葉瀾跟你好了?’他梗著脖子,還是那句‘不行’。我說:‘你不是有喬思嘛?咱們高中學校幾個美女,你都掛念著不放,這可不對吧?你以為你誰?’”
“‘葉瀾跟喬思不一樣。’張建北多硬氣的人,分手都打死不跟任何人說一句。我們早知道他跟喬思掰了,可誰敢去提。隻有我。”
“那時候我就想,葉葉,你得感謝我。沒我這句話,估計張建北後來都沒膽子去找你。我喜歡你啊,葉瀾,那個時候就三四年了,我看著你,能不知道你在看著誰?所以我想,如果我能成全你,也算對得起自己喜歡你的這份心了。”
“可我那天晚上還是把張建北給揍了,不過你不用心疼——他也沒手軟,我沒討到什麼好。旁邊人都拉架,勸完了,我們繼續喝酒到半夜,一起摟著回去。這就是男人和女人的不同。女人一鬧就翻臉,男人要麵子,總要裝大方。所以你們家張建北到現在,明明回回看見我牙都要咬碎了,當著你的麵,還不是得笑嘻嘻地。他絕對提都沒跟你提過這事兒,對不?”
葉瀾想想張建北那期間的反應,確實可以和這事聯係起來,他也的確一直對黃飛有著特別的防範。不過她也隻能說:“黃飛,都那麼久以前的事了。”
“是啊,都那麼久了,就隻有我一個人念念不忘。其實,你要是跟了我,也挺好的。我不要孩子了,給李老師帶去,反正她喜歡。你也不能生孩子了,不過沒關係,我不在乎。我們倆挺配的,你知道嗎?”
黃飛的胡言亂語,已經到了不可忍耐的地步,葉瀾正要訓斥他,電話那端傳來了壓抑的哭聲。
“葉瀾,為什麼我這麼失敗?對你也好,對安晴朗也是,我隻是想有人愛我,為什麼沒有人愛我……我三十多了,活到現在,為什麼在感情上能失敗成這樣?”
葉瀾沒法回答,因為她沒有答案,而任何溫情的話,都隻能讓對方在錯誤的方向上踟躕。
她靜靜聽著,做一個安靜的傾聽者。
黃飛把這些話說給她聽,也未必就是需要她給出什麼答案和撫慰。
兩人如果真有緣分,不會蹉跎到現在。
有些事,早就注定了。
數分鍾後,黃飛帶著鼻音歉意地說:“對不起……我失控了。”
“沒關係。我……”
“葉葉,我打算去上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