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瀾的放療全部做完，前後花了四十五天。
放療的作用，比化療帶來的更為長期和深遠，她接下來的一整個月都不太能起來活動，總是累，總是想睡。
公司那邊，她幹脆請了無薪假。而北北拖了兩個月，還是到曹倩蓉那裏報到去了。
葉瀾聽到北北上班的公司和曹倩蓉是一家時，恍然大悟地“哦”了一聲。
“‘哦’什麼？”
任北北怎麼問，葉瀾也隻是捂著嘴笑。
兩人在離腫瘤醫院和省醫院都不算遠的地方，租了個一室一廳，一千五左右，兩人住剛好。
有一天葉瀾和北北下樓遛彎，在家商場門口碰著賣狗的。葉瀾看見拿人手裏牽著那白狗就跟走不動路了似的。
北北上去跟賣狗的談起價，砍到一千三，準備掏錢包付錢了。
葉瀾拉住他：“你幹嘛？”
“我挺喜歡的，買回家養著唄。”
“喂，幾千塊錢呢。而且買回去誰伺候啊。”
“我伺候。”
葉瀾叨叨半天，到底也沒攔著北北付錢。
北北牽著狗狗走了一段，發現葉瀾羨慕的眼光，就把狗鏈塞給她：“你牽牽看。”
主人說這狗有七個月了，坐高到葉瀾大腿中段，力氣不小，也很活潑，一個勁兒的愛往前衝。
葉瀾不時被它牽得刹不住，倒不知道是誰在溜誰了。
“那人說這狗是啥品種，薩啥？”
“薩摩耶。不過我看它血統不是很純。”
“哎，那些都不要緊，挺可愛的不是，這狗。”
“你給起個名字？。”
葉瀾想了想，看這歡實狗娃兒通身雪白，心念一動。
“小白，叫它小白吧。”
北北微笑點頭。
葉瀾牽著狗，腳步實在趕了，忍不住跑了起來。
“嗨，小白，你好！我叫葉瀾，以後咱們一起了啊，多多關照！哈哈。你慢點跑。”
……
小白養了半年以後，曹倩蓉有次來他們家玩，看見葉瀾著實喜歡狗，就對北北說：“欸，我有隻小泰迪，血統相當棒，就是太粘人、太鬧了，我受不了了，要不你們替我養吧，反正你們倆都是愛狗分子的樣子。”
北北說考慮考慮，還沒跟葉瀾商量好，她就給送到家裏來了。茶色的小東西，脖子上係著粉色的緞帶，裝一編織籃子裏，裏麵還塞著它的布偶、衣服和橙色塑料飯盆。
葉瀾果然沒舍得讓它走。
還好兩隻都是母狗，一大一小，相處倒也融洽。
葉瀾爹媽過來看他們倆的時候，委婉地提醒過葉瀾不如幹脆□□。
“有個患病媽媽這種事情，大概也算是挺沉重一負擔吧。我倒是沒所謂，一蹬腿，管那麼遠。小孩子就不一樣了。我還是別坑人了。”
北北也覺得孩子什麼的顧不過來。
這事兒也就擱下了。
……
黃飛和李夢有很長一段時間消失在葉瀾和北北的生活裏，他們再度熱絡起來的時，阿沫已經快八歲了。
他們偶爾約葉瀾、北北夫婦一起野餐，自駕遊。一家帶孩子，一家帶倆狗，各有樂趣。
葉瀾偷偷問李夢：“好些了嗎，能過去了嗎？”
李夢笑笑：“我一直在努力，會克服的！我都開始學做飯了，可把黃飛心疼的。‘姑奶奶，你放著吧，那玻璃湯鍋都快五百了，可小心了……算了，算了，打了我再買新的！’……別光說我，對了，你那個凶惡的婆婆怎麼樣，你們這樣丁狗她能放過你？”
“還好啦，反正我們見得少，我也覺得真是有點對不起她的，所以非常哄她。我爸媽過來住比較多，倒是比她還看不順眼我們養狗，整天咂舌我們給小白和曲奇的衣服、玩具太貴，嫉妒地說人的待遇快不如狗了！”
葉瀾和李夢笑成一團。
遠處，北北和黃飛一個忙拍照，一個忙著看孩子和狗。
“沫沫，別離鴿子那麼近，小心飆你一臉屎！”
“嗚啊啊——爸爸壞，不早說！嗚……”
“曲奇，別去舔。哎，小白，邊兒去，別搗亂——”
熱熱鬧鬧的場景，多好。人生就是要熱鬧。
北北忙裏偷閑，回頭偷偷去拍葉瀾。
她笑得像她二十歲的時候那樣美。
北北忽然少有地生出感慨——出問題的感情就像有一個人得了癌症，你可以輕易放手，也可以用刮骨療毒以毒攻毒的方式堅守。
也許總會難免失去一些東西，可熬到最後，無論結果是否符合預期，你仍有所獲。
The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