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靜頤是被噩夢驚醒的。醒來時還不到卯時。她又一次夢到自己被大火吞噬,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的親人葬身於火海,她無力拯救他們……
她披衣起身,未驚動還在睡夢中的紫蘇,拿起一本醫書小心的走到院子裏,大口大口的呼吸著清晨的新鮮空氣。七月的卯時,天剛亮,太陽尚未升起,院子吹過絲絲涼風,這涼風帶走了柳靜頤心中的煩躁,她走到院中的石桌旁坐下,翻開醫書仔細的讀了起來。
也隻有這時候,她才真正覺著,生活是屬於她自己的,即便隻有短短的半個時辰。果然,柳靜頤隻覺著才過了一會兒,院子裏就開始騷動起來。紫蘇打開門見自家姑娘已經起身,心知她又是被噩夢驚醒了。這麼多年來,紫蘇早已熟悉柳靜頤的飲食起居,知道她經常因噩夢驚醒,但凡被噩夢驚醒之後,她便再也睡不著了。
她有些心疼的走向柳靜頤,靜靜的行禮:“時辰還早,姑娘再去補個覺吧。”柳靜頤見紫蘇已醒,合上書搖頭玩笑道:“三更燈火五更雞,正是男兒讀書時。我雖不是男子,卻也要勤勉上進才行,要不然怎麼養你呀!”
“姑娘,您又打趣我!”紫蘇嘟囔著:“那您先在這兒看書,我去給姑娘備早膳。”
柳靜頤點點頭,望著紫蘇遠去的背影,她有些羨慕,如果自己能像紫蘇這樣獲得單純恣意該多好。她深知自己的處境,也知道自己所背負的責任,如今隻有這身醫術,是她安身立命之本!
“靜頤,怎麼起的如此早?”身後傳來墨雨的聲音。
柳靜頤起身,朝墨雨行禮:“天氣炎熱,睡不著,早上這院中還是較為涼爽的。對了墨雨大哥,主子讓你查的那六合坊可有收獲?”
墨雨是荊子言的護衛之首,柳靜頤也算在荊子言的護衛之內,所以按照級別,柳靜頤需要向墨雨行禮。
無怪墨雨深得荊子言器重,這份信任和重視連柳靜頤也比不了。昨天自從荊子言吩咐下來,墨雨便徹夜未合眼,先去六合坊打聽了消息,又去了府衙的文書庫連夜查找六合坊內坊戶的戶籍文書,這才有了結果。
墨雨得意的點了點頭,神秘的說道:“那是自然,我就是來向主子回稟的。這結果一定會讓你大吃一驚。”
荊子言原本睡的便不踏實,聽到院中的說話聲,在半睡半醒間掙紮著坐了起來。元謹早就端著洗漱用品在外間等候,聽聞房中有動靜,便快步上前:“主子,您可是醒了。”
“嗯。”
元謹這才走入內間,服侍荊子言起身穿衣。元謹細觀荊子言的神色,隻覺明顯比昨日好了許多。待服侍荊子言洗漱穿戴完畢,他笑嘻嘻的看著自家主子,隻覺自家主子麵如冠玉,溫文爾雅,氣質出塵……即便是現在病著,卻難掩他的清新俊逸。
見元謹直勾勾的盯著他,荊子言疑惑道:“元謹,我臉上可是有東西,怎麼一直盯著我。”
元謹這才察覺失態,訕笑道:“屬下是覺著主子生的真是俊美,這要是以後回京……”
荊子言臉色陡然一變:“元謹,有些話當慎重!”
自知失言,元謹急忙跪下:“屬下失言,請主子責罰!”
荊子言神色一凜,冷聲道:“現下境況不明,我們需慎之又慎才是,否則一旦過早暴露,你、我,夫人、幼惜、靜頤,荊宅的一大家子都將死無葬身之地。”
“是,屬下謹記主子教誨!”元謹自是知道茲事體大,眼下知道他身份的人,隻有幼惜和元謹,連夫人柴若雪都不曾告知。
“起來吧。”荊子言緩了聲問道:“外麵可是墨雨和靜頤,讓他們進來吧。”
“是。”元謹給荊子言整理了下衣衫,這才開門將墨雨和柳靜頤叫進來。
剛剛還用一副神秘莫測的表情跟柳靜頤玩笑的墨雨,此時一本正經的向荊子言回稟著:“主子,屬下查得,那六合坊住了一位不該出現的人。”
墨雨向來對荊子言恭敬,這種恭敬是發自內心的敬服,所以在荊子言麵前,墨雨向來不苟言笑,在柳靜頤和寒澈麵前,他偶爾會開個玩笑,但在荊子言麵前,向來恭謹。
“哦?不該出現的人?”柳靜頤一聽,來了興致,迫不及待的問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