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林雲嫣微微一愣。
叫徐簡一提,她倒是想起來了。
從前她與徐簡定親時,姐妹們都遇著了過不去的坎,府裏氣氛自不可能這般輕鬆又歡騰。
徐簡登門來,祖母當然亦是萬分重視,可想到大姐吃的苦,與三妹那不知走向何方的將來,祖母的笑容裏難免帶了一層憂鬱。
哪似今日這般笑得眼睛都眯成了縫。
當然,那時一層陰雲也比後來的狂風暴雨強,伯府出事之後,祖母怎麼可能還笑得出來?
她與徐簡回憶她閨中、尤其是永嘉十二年前的時光,用的最多的詞就是“興致好”、“歡笑”以及“懷念”了。
林雲嫣歎道:“國公爺竟還記得。”
徐簡道:“我隻是很好奇而已。”
林雲嫣的睫毛顫了顫。
她不用問,就知道徐簡話裏的意思。
他從未體會過“其樂融融的一家老小”。
他也沒有那麼多的“一家老小”。
倒不是出於憤慨亦或是怨恨,徐簡更多的是陳述一個事實。
這個話題點到為止,徐簡壓低了聲音,與林雲嫣說先前書房裏的交談。
林雲嫣聽著,眉心時蹙時舒,末了失笑著搖搖頭:“父親盡力了,能把太子那不著調的性子說得那麼清新脫俗,父親確實斟酌又斟酌。”
徐簡挑了挑眉。
能把誠意伯的話如此概括,小郡主的總結又何嚐不清新脫俗?
當然,徐簡亦認同林雲嫣曾說的,伯爺是個責任心極其重的人。
別看他嘴上說的是讓晚輩“混幾年”,出工不出力,他自己也就在翰林院裏一副多做學問、少問朝政的態度,但他的鋒芒並未暗淡。
徐簡把誠意伯的選擇看作是韜光養晦。
伯爺選擇沉寂,必定有他的考量,隻是他習慣把重擔都扛在肩上,不與家裏人說道而已。
一旦利刃出鞘,從前伯爺帶給他們的各種消息就是一種旁證。
而幾個月前,能在偌大的京城裏把王六年找出來,亦是能力的表現。
隻不過,眼下還不是他們與伯爺彼此坦誠的時機。
林雲嫣亦在思考著父親說的話。
突然聽見徐簡開口,她詫異地抬起來頭。
“昨兒讓人跟著那玥娘做什麼?”
林雲嫣眨了眨眼睛。
既然問起來了,這事兒也確實要緊,便把來龍去脈與徐簡說了。
這下,輪到徐簡麵露訝異之色了。
“我先前隻感覺,尋著晉舒這條線找下去,應該能有一些意料之外的收獲,”林雲嫣壓著聲音,“但聽你說剛才說的,我倒是想了幾個可能。
李邵那些混賬事,並沒有任何實證,他太小心了,晉舒會不會是受他所害?
他見過玥娘,許是有些眉來眼去,許是他就喜好玥娘這樣的,他誤把晉舒認作了玥娘?”
說完,林雲嫣抬眸,見徐簡一瞬不瞬看著她。
那雙眸子深深沉沉,隻透著若有似無的、一層玩味笑意。
林雲嫣直覺徐簡沒預備說什麼好話,但就事論事,她還是問:“我說得不對?”
徐簡放下茶盞,道:“想法挺多,思路也寬闊,但就是……”
話到嘴邊了,見林雲嫣晶亮眼睛橫過來,一副“有本事實話實說”的樣子,徐簡嘖了聲。
實話嘛,小郡主擺明了不愛聽。
罷了,改個收斂點的。
誰叫這裏是誠意伯府,是小郡主的地盤?
真把她氣得直接離席出去,他還得編點兒說辭向伯爺交代。
可不比“太子觀政”好編,與太子博弈,他經驗豐富,張口就來,有條有理的。
“但就是,郡主對太子的性情還不夠了解,”徐簡用著最平穩的說法,“太子矜貴,又自視甚高,他也許喜好玥娘那種,但他看不上玥娘。
倒不是嫌棄玥娘,他嫌棄劉迅。
太子尋劉迅,根源在我這裏,他並非為結交個兄弟,他就是找個與我有嫌隙的跟班。
他是主,劉迅是仆,一個跟了仆從那麼久的女子,太子若是沾手,在他的想法裏是自墜身份。
他發起瘋來可能顧不上,但他近兩年還沒那麼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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