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著眼前一片蕭瑟荒蕪,蒙恬深深歎了口氣道:“如果父母雙親都還健在,我們一家相依為命也許還能撐下去……父母雙親?對了,今兒可是清明,我怎麼會把父母的祭日給忘了呢?”
蒙恬狠狠地拍了一下額頭,帶著老狗奔向後山坡的亂葬岡。
是日,清明節。薄暮籠罩下的“白鹿原”,愈發顯得蕭瑟荒蕪。
在這個陌生世界生活了十五年的蒙恬,上一世的記憶已經變成了午夜夢回時的繾倦反側,才下眉頭;這一世父母的養育之恩分明難以忘懷,卻上心頭。
“父母雙親,兒子來看您二老了!”他雙膝跪在父母的墳前,放聲大哭。
蒙恬外表放蕩不羈,但內心則有萬載不易的堅定原則,那就是對“孝道”的尊崇。
他哽咽著,掬一壺酒撒到墳上:“老爹、老娘,兒子陪您二老喝酒!”
看著那一壺酒緩慢地流淌完。他擦幹眼淚,從懷中摸出羌笛,一縷如訴的笛聲在苦澀的黃昏中散播開來,百轉千徊,柔腸百結。
坐在荒墳前,他開始思索未來的出路,像他這種情況,最好出路就是頭插標草,到大戶人家去當“極品家丁”。
“人活得要有誌氣,老子寧願餓死,也不當精神上的低保戶。”蒙恬堅定地搖了搖頭。
秀賢靜靜地趴在他腳下,它雙飽經世事,看透人情冷暖的眼睛裏流露出一種極為複雜的神情。
就在此時,蒙恬身後忽然響起女子繡鞋細碎的腳步聲,他詫異地回身看去,在身後俏立著一個病懨懨的美人——
一襲湖色及地長裙,發髫上別著一根碧綠簪子,楊柳細腰,黛眉若蹙;皮膚白皙,端莊嫻靜,公正點說……真的是美膩了。
細細端詳眼前這位連家大小姐,打蒙恬的腦海裏冷不丁蹦出一句戲文:心較比幹多一竅,病弱西子勝三分。
“嗨,苗條的美女……”蒙恬笑嘻嘻地打著招呼。
此時,這位病西施,號稱白鹿原上第一美人的連城璧,用手捧著心,用一臉的幽怨凝視著蒙恬,嬌喘了許久,方才用一種同時夾雜了怨恨和埋怨的口吻道:“蒙恬,我知道我那不爭氣的族哥又向你逼婚了,而你,又一次拒絕了,我來就是想親口告訴你:那衝喜什麼的餿主意都是我老叔和我族哥做的,我連城璧就算明兒真要死了,也不會做出此等丟人現眼的醜事蠢事。”
這姑娘的火氣忒衝了點……不會剛好是大姨媽來了吧?
蒙恬輕輕地將她的小手擒在手裏,摩挲手背掌心,嬉皮笑臉道:“小璧璧幹嘛生那麼大的氣哦?我們自幼長大,我怎麼會不懂你?我老早便說過了,像我這種窮光蛋是配不上你這位西涼太守的孫女兒的,我們就這樣當個知已朋友不是挺好的嗎?”
連城璧輕輕將柔夷從他魔掌中抽出來,喘著氣,斂容正色道:“蒙恬,你從小給我連家扛長活,咱們是一起長大的不假。你知道我自小身子弱,便變著法子哄我開心,給我講那些好玩的故事:什麼足療大師張無忌,送妻渣男小李飛刀,大盜楚留香……綠帽大俠神吊大俠楊過。”
蒙恬裝模作樣地接過話頭:“接下來,你是不是想說,下麵問題來了:人人都說一見楊過誤終生,那麼,那個綠帽大俠楊過沒找著小龍女那些年,是怎麼解決生理問題的呢……”
連城璧想要笑又沒笑出來,倒是輕咳了幾聲,略微喘了口氣。
“你講的這些故事都好有趣,讓我聽了很開心……但是,人畢竟都要長大,需知男女有別授受不親。”
“人家都叫名十六了,很多大戶千金在我這歲數已經有許配的人家了。”許是憶起了和他小時候的快樂時光,連城璧深深地感慨那無憂無慮的童年一去不複返。
白雲千載空悠悠,此處隻留百年遺恨在心中。
連城璧惆悵莫名,軟了口氣,望著那天空中稍縱即逝的浮雲,悠悠長歎,糯聲道:“人啊,畢竟要學會自已長大,我來,是想告訴你一件事……我爹已經找“莊神漢”給我測了八字,莊神漢說我有大仙緣,隻有進那六大修真名門之一的‘白鹿書院’裏潛修道法,我這病才有治,我馬上就要啟程趕往彼處學道了,我走了,你,你趕緊攢些錢娶個媳婦兒,結婚生子,好生的過日子吧……”
似乎是觸動了心裏最脆弱的那根弦。
連城璧越說越激動,忽然劇烈的咳嗽起來。蒙恬歎口氣,想去攙扶她,被她驕傲地一把推開,
蒙恬忽然道:“你且慢走,我有句掏心窩子的話要與你講,你聽完了,隨便你去哪兒。”
連城璧身子微微一顫,停住了腳步。
蒙恬猶豫了一下,終於還是從口中蹦出一句:“我這一句話就是……祝你一路順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