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盆冷水“啪”地一下潑在關有德臉上,他這才猛地清醒過來,驚慌地看著周圍。
“孽障,你可認得我?”關伯益厲聲問道。
“房長!族長!認得!認得!”關有德惶恐地答道。
“瞧瞧你幹的好事!你老婆竟然要找澳洲人主持公道,此事傳揚出去,今後我世美堂的顏麵往哪裏放?”關伯益厲聲訓斥道:“眼下的局勢雲譎波詭,誰知道澳洲人會不會借題發揮,你想置我世美堂上千族人於何地?”
“啊……”關有德隻覺得自己比竇娥還冤,喊道:“冤枉啊族長!我不過是醉酒後打了老婆兒子,我也是一家之主,難道還犯了王法不成?”
“我族族規森嚴,族人自幼受教要尊師重道、夫妻和睦,舉宗之事,質成宗長,設有睚眥小忿,須憑族、房長祠堂理論,不得擅興祠訟。每季孟月讀族規家法,你都學到狗肚子裏去了?”關伯益罵道。
華南地區的宗族祠堂大多建於明嘉靖年間,族規也大量出現,並有鄉約化的趨勢。宗族首領為了更有力地控製族人,紛紛請求官府支持,批準族規。官府為了監控宗族,加強地方管理,將族規視為對政權的補充。為了維護宗族內部的秩序,族規賦予族長處理族內爭端的司法權力,並禁止族人告官,要求族人在族內解決矛盾。
“打老婆?哼!”關季益也是曆經宦海沉浮之人,道:“有些事情不上秤沒有四兩重,可要上了秤,一千斤都打不住。先把你家的事說道說道吧,這事兒得有個應對之法。”
關有德東一拉西一拉地說起來,滿是對黃氏的怨恨,還罵黃氏跟某個關氏族人有染,早就想休了她。
關伯益聽得直搖頭,一副恨鐵不成鋼的表情,咬牙切齒地罵道:“你們這些不肖子孫,祖宗的臉都讓你們丟盡了!我世美堂先祖屏江公關俊,乃是關雲長之後,四百年前逢亂世攜族人遷徙至此,披荊斬棘才得以創立家業,你們……”
“哈哈哈……”關有德卻一反常態地大笑起來,一副擺爛的樣子,道:“我一個將死之人,自己都不知道能不能看到明天的太陽,我自問沒有幹過什麼傷天害理的事情,卻落得個眾叛親離、妻離子散的下場,還管什麼祖宗顏麵?”
“啪”地一下,關伯益用手重重地拍在桌子上,發出巨大的響聲,“你!你是想從族譜中除名吧?若是如此,我便成全你!從今日起,你不再是我世美堂的子孫,死後不許葬入族墳!”
聽到“從族譜除名”,關有德這才慌了神,癱在地上,若是族譜上沒了名字,他死後就不能接受後人的祭祀和貢品,靈魂不能回到祖地,從此變成孤魂野鬼在世間遊蕩,隻能靠與其他小鬼搶奪剩餘的貢品為食。
關有德求饒道:“族長,我知錯了!求你大發慈悲,饒了我這一回吧。我保證下次一定不會讓澳洲人知道。”
“還敢有下次?”關伯益話裏帶著威脅,雖然他是族長,但從“族譜除名”也不是一件簡單的事,一般而言,宗族是不能隨便把一個人從族譜裏除名的,必須犯了十惡不赦之罪或者其他嚴重違反族規,敗壞家風的人才會被宗族除名。在開除一個人的族籍時,還必須召集族人,在祠堂裏當著列祖列宗的神主牌宣告犯錯人的罪行,再莊重地請來族譜,拿起毛筆,沾上摻水研磨過的朱砂,大筆一揮,將犯錯之人的名字勾去,最後將犯錯之人逐出祠堂和家族地界。
“沒有下次了!沒有下次!”關有德唯唯諾諾地答道。
關伯益看了眼關日昌,道:“關日昌,你們燕昌祖房管理不善,有人不先鳴族而擅入公庭,罰銀五兩,入祠充公。你可有異議?”
“沒有異議。”
宗族作為血緣群體,在宗族看來,族人所作所為,重要的是光宗耀祖,退而求其次,也要恪遵祖訓,不辱先人,如果做錯事,是對祖先不孝,族長對宗族爭端的審理則是代祖宗行事,對祖先負責,“子孫故違家訓,會眾拘至祠堂,告於祖宗,重加責治,諭其省改。”
關伯益對關有德道:“按族規本該對你笞杖十板,看在你有病在身,罰你修理祖墳。”
關有德連連叩頭:“謝族長開恩!”
關季益吩咐道:“你務必說服黃氏,取消訴訟,切不可令澳洲人插手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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