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碼頭再往西走,便有一道柵欄攔路,已經到了墟市邊緣了。澳洲人興建的“大屋”就在柵欄外,與新碼頭隔著一片河蕩。
李廣元知道這個地方,原是一片河灘地,後來被範家買下來作為義塚地之用,幾十年來不知道埋了多少屍骨下去。大白天都沒有人願意去。
髡賊的“大屋”居然就建在這一片義塚地上?李廣元多少有些詫異。
隻見一些穿著澳洲式對襟小褂的髡人或抗或提拿著一些物什,正在工地上奔波著。有髡人架好一個有三條長腿的小匣子,又仔細的看了半晌匣子垂下的鉛墜,這才立起身來,頭探到那匣子一側正當中的小孔近前,仔細的看著什麼,一邊看,還一邊揮手掐訣舞著什麼符咒。遠處有一髡人,扛著一條長長的木板,形如尺子。木板上一道道的畫著紅色、黑色的線。這板尺髡人隨著那觀匣髡人掐訣舞咒,不停的移來挪去,片刻也不停歇。另有一髡人,將一長條木匣放在平坦之處,從懷中又掏出一個小巧的物什,看了幾下,便爬在地上叩拜那長條木匣,一邊叩拜,一邊在身邊的卷冊上寫寫畫畫什麼。這寫畫的十分仔細,還要時不時用那小巧的物什比照一下。還有一些髡人手中竟拿些什麼奇形怪狀的家夥,時而看天,時而探地,不知道在幹些什麼。這群髡人之外,另有一些頭戴鐵笠,腰插倭刀的倭人武士在外圍警戒保護。逍遙墟上的閑人們三三兩兩的圍在遠處觀看,時而交頭接耳一番。
李廣元很是驚奇,與羅和英麵麵相覷――這是在做什麼?
店夥卻洋洋得意,侃侃而談:“這些都是澳洲的風水先生,逍遙墟的墳地風水可是旺的很,前後出過三個秀才,髡人肯定是看上了這塊風水寶地,所以將這裏圈占起來,把這裏的墓穴墳地全部遷走。”
羅和英也就罷了,李廣元是本地人,對逍遙墟的情況十分清楚。這河灘是義塚地,是孤苦無依之人的葬身之處,別說子孫顯達了,連老婆都不見得有。何來什麼風水寶地。至於逍遙墟出得秀才,也沒有哪家的祖墳是在義塚地裏的。這夥計是外地人,張口便是在胡說八道了。
然而這夥計卻是越說越來勁:“那三條腿小匣,是千裏陰陽匣,那人扛的扁尺,是牽引招魂板。招魂板一樹,就將這方圓丈許的魂魄牽引凝聚,再用陰陽匣細細分辨,如是厲鬼惡魂駐留之地就不得用了,這是在看氣。那人拜的長匣,裏麵有凝練陰魂,若是地寧氣正,那陰魂便穩穩的躺在正中,八風不動,若是有邪穢作祟,陰魂就要相向而動,隻是有法力鎮著不得脫身而已。從懷中掏出的小物最是靈巧,那是西洋八寶澳洲羅盤,別看小小一物,裏麵可有天地玄機,掀開蓋子便能定風寧氣,破除一切鬼魅的障眼法。那人用陰魂匣和澳洲羅盤配合,是在望地。那寫的東西也不是善物,本是天書玄冊,髡人法力高強的在那玄冊上寫寫畫畫,是在作陣改風水。另外髡人手中所持的那些法器……”
李廣元心中暗道:真是一派胡言!然而很快心裏又起了疑惑:搞不好這澳洲人真有什麼邪術妖法,不然短短十年的功夫,如何能從臨高小縣席卷兩廣,裂土稱王?再說他們的許多秘術,行得都是有違常理之事……
羅和英邊看著髡人在看氣望地測風水,邊聽著店夥滔滔不絕的講說著澳洲術士的門道,隻聽得是雲山霧罩,半天摸不著頭腦。忍不住插問一句:“這裏麵可有真髡?”
“真髡?真髡假髡模樣都差不多,也分辨不清。”說到這裏,店夥愈發來了興頭,“若能靠得近了,還是有些區別的。這真髡都是挺胸疊肚,氣宇軒昂。身量也比尋常假髡高上一頭。身上的衣著也是有區別,雖說穿著相差無幾,真髡的衣裳料子做工都要好些,款式也多些。若是穿得不倫不類的,必是真髡無疑。”
羅和英忍不住問道:“你又是如何知曉的?”
店夥得意道:“髡兵剛到的時候,真髡來過不少,在墟市上察看商情市麵,前呼後的。人都稱為首長,小的見到了不少,現在的做活的肯定都是假髡,戴鐵笠的佩刀護衛的都是髡賊麾下的倭寇――想必有真髡在營地裏。”
說著他一指工地旁側的一處土壘竹籬環繞的地方,“那裏就是髡人的營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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