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思考著,李大姐走進來詢問是不是開始“教學”――她就是當年被張興教帶來回來的一對母女中的母親,雖然年齡偏大,但是認得字,就被弄到了醫院幹行政工作和雜務。因為她一直不肯透露自己到底叫什麼,大家就用李大姐呼之。
“嗯,我這就去。”時嫋仁熄滅了煙頭。
解剖室設在百仞總醫院的半地下室裏,除了被百葉窗封閉的幾個氣窗之外沒有任何窗戶,外人想從百葉窗裏窺視是根本看不到任何東西的。門時刻都是緊閉著的,除了時嫋仁之外誰也不能開門。這樣做的目的自然是保密。人體解剖直到21世紀仍然是很多中國人的禁忌,不到萬不得已,家屬是絕對不同意的。更不用說在這個時代了。
時嫋仁來到一間屋子裏,河馬已經來了,他作為解剖助手,順便也練練外科的技術。
他打開平時緊鎖的門,帶人下了樓梯,打開了日光燈。樓梯的盡頭是一道走廊。因為還沒有足夠的瓷磚可用,表麵還是簡單的水泥,日光燈在頭頂上發出慘白的光芒。
空氣裏,散發著一股消毒水的氣味。
屍體的解剖單已經開好了。時嫋仁要求這裏和21世紀的醫院一樣,手續上一絲不苟。他翻了下單子,知道這個人叫陳亞保,年齡不詳。他被推車推到這裏準備要挨醫師們的解剖刀了。
解剖房不算太大,大約有六十平方米,四麵是用木頭搭起來階梯型的看台,供未來的實習醫生和護士們觀看解剖用,全部坐滿大概可以坐三十個人。
屋子裏罕見的裝上了對穿越眾來說相當奢侈的通風設備。室內的中央是一個鋼筋水泥的、貼滿瓷磚的長方形解剖台。穿越眾自己的瓷器窯還沒有開工,貼麵的方瓷磚是通過商人在福建定製的――那裏的窯要常年訂做外國瓷器的經驗,試造新產品比較容易。做出來的瓷磚果然是“瓷磚”――不是表麵掛釉,而是真正的一塊“瓷器磚”。
穿越眾們不知道明代的瓷窯裏已經有過瓷磚的製造,遺留至今的最有名的“瓷磚”就是南京的大報恩寺塔的鋪地瓷磚――還是青花瓷的。
解剖台平麵上有很多溝槽,裝有一個水龍頭和噴灑用的軟管,可以在解剖的時候不斷衝洗屍體。
領近解剖台的一頭,放著一個物料櫥,裏麵分層放置著各種解剖器材和取樣容器。在解剖室的隔壁還有準備室和標本儲藏室。
建立這樣一個解剖室,花了時嫋仁很大的力氣才獲得了執委會的同意――這不是建立一座藥房、一個手術室,可以馬上讓執委會看到立竿見影的效用,但是卻是在本時空重建現代醫學的重要奠基石。
整個房間的燈光非常的亮,足以看清解剖台上的所有細節。
解剖台上用粗白布蓋著一具屍體,這是剛剛用專門的絞車送下來的。死者是一名在百仞城基建工地上幹活的農民,幹活的時候突然猝死。他並非本地人,所以屍體才能落到醫院手裏。這種機會不是很多――時嫋仁最頭疼的一點就是無法保存屍源。本時空一點都不缺屍體,有時候打了一仗之後可以說是滿地都是,但是沒法保留,他們既沒有冷庫也沒有足夠的防腐劑。而臨高的氣溫始終又不低。隻好找到一具用一具。
河馬先換上了衣服,戴上乳膠手套和口罩。把白布掀開。死者還是一個青年,很瘦小。肌肉筋腱卻發達有力,小腿和手臂上有靜脈曲張,顯然是長期從事重體力勞動的人。
河馬在在屍體的頸下塞進去一個枕頭,把手臂擺好。時嫋仁擺出了他們需用的解剖器械:解剖刀、肋骨剪、夾鉗、破顱骨的鋸子……一切都清洗得很幹淨。但是並不象外科手術室器械那樣必須經過嚴格消毒。這裏不需要擔心病人感染,醫師們隻要注意自己的安全就行了。
“再過一會小護士們就來了。”河馬說。
時嫋仁打趣他:“在她們麵前解剖你覺得很興奮?”
“她們不把我當吃人惡魔就好了。”河馬苦笑道,“現代社會大家雖然對解剖在情感上接受不了,起碼還知道這是對醫學有益的事情。這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