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七節 營嘯(2 / 3)

這些人除了上廁所之外,是不能離開這間屋子的。門口有哨兵把守。任何人出去上廁所都要向門口的哨兵領“廁籌”才能出去。

就算能出門,他們能看到的隻不過是一個鋪著磚石的院子而已,院子裏還有好幾棟類似的房子,看起來都住滿了人。院落圍繞著竹籬笆牆,上麵密密麻麻的長滿了帶刺的爬藤植物。院子裏出入的大門同樣有哨兵把守著,晚上點著篝火,沿著感覺上去就象是進了一間大監獄。

實際上他們待的地方是博鋪港留置所,是專門是收留招待因為避風、海難之類的原因在這裏短期滯留的漁民、水手和客商。把他們集中收容管理是出於檢疫和防諜的考慮。

這樣的狀況讓他們很是不安――莫不是自己當了“肥羊”,這群把自己從海盜手中救出來的人是另一群海盜?看看屋子外麵背著鳥銃的兵士倒的確有這個可能。想到這樣可怕的前景,有人便歎自己命苦,有些小商販盤算下來,被海盜搶劫已經是損失慘重,要是再被勒索贖金,非傾家蕩產不可,不由得整天唉聲歎氣。

他們已經從負責臨時留置所管理的人口中知道:這裏是臨高,他們在澳洲人的控製之下。澳洲人的名氣眼下廣東沿海一帶的人多少都聽說過一些,一般人就知道他們的貨色常能為人所不能,沒想到打仗也這麼厲害!再想到這群海外來人不知道如何處置自己,遇難者一個個心神不寧。有人想花錢打聽下消息,結果一無所獲,不管是裏麵的管事的還是站崗的哨兵,都對賄賂徹底的無視。拒不收賄賂而且還一言不發的的樣子更讓大夥心焦。

這天一早送來的早飯特別好,除了粥裏摻了不少魚肉貝類,還加了菜。吃完工役收拾幹淨,有人來通知叫他們收拾行李。

“這個,陳頭,叫我們收拾行李有什麼事啊?”內中有人打聽。

“好事。要恭喜大家了。”被叫做陳頭的人是移民裏的一個老頭子,叫陳忠煥,是D日之後第一批從廣東移入臨高的大陸移民。因為是漁民出身,戶籍就落在了博鋪公社。陳忠煥剛來臨高就生了一場大病,奄奄一息,是被衛生部的醫生救活得。從此他就視“澳洲人”為恩人,幹什麼都非常積極。因為年老力衰,鄔德就讓他幹了份閑差,專門管理港口的臨時留置所。

這話卻讓一幹人麵色死灰。陳忠煥以為自己是個類似客棧掌櫃的身份,可是這一幹人卻把他當做了牢頭。牢裏最忌說恭喜,一說這話就是要送人上西天了!

更糟得是今天一早的早飯還特別豐盛。這原本是鄔徳的好意――讓他們這些海盜的受害者臨別的時候吃得好些,對穿越集團留下個好印象。沒想到卻被人看成了“斷頭飯”。屋子裏立刻亂成一團,有人哭有人叫,也有人當場就昏了過去。陳忠煥一臉愕然,雙手亂搖:“大家都癔症了?一會就上路回家了,哭個什麼勁?”喵喵尒説

這“上路回家”四個字更加深了誤解,場麵愈加混亂。絕望是帶有傳染性的。這群人既在海上九死一生,獲救之後又是一直為前途惴惴不安,現在聽說要拉出去處死,累積已久的壓力一起爆發出來,隨著不知道誰的一聲尖叫:

“我不想死呀!”屋子裏頓時哭喊聲響成一片。

“沒人要死啊――”陳忠煥嚇了一跳,心想怎麼鬧這麼一出來了。

但是不管他怎麼呼喊解釋,他的聲音已經被淹沒在好幾十個人的叫聲和哭聲中了。陳忠煥嚇得趕緊把把門外站崗的士兵叫了進來。上著雪亮刺刀的士兵的入場讓裏麵的人愈發絕望了――大家認為這是已經準備動手了,有就幹脆跪在地上一動不動,準備引頸受戮;有的則猛撞牆壁;有的則隨意的抓住旁邊的人就廝打起來,體弱的人被踩倒在腳下,發出痛苦的尖叫聲,有人已經流血了……場麵一片混亂。

“糟糕!這是營嘯了!”進來的哨兵正是黃安徳。他自跟著劉三回到臨高,鄔徳見他人高馬大,又是軍旅出身,還是讓他幹回了老本行。黃安徳既來之則安之,現在黃安徳還是一名新兵訓練營接受訓練的教育兵。今天則是輪到他在留置所站崗的日子。

“啥笑?”陳忠煥急道。

“是營嘯!”黃安徳當兵出身,知道這事情的可怕性。

所謂的“營嘯”多發生在軍營或者監獄這種地方。人多擁擠、居住空間小且平時整個群體精神壓力大,處於崩潰的邊緣。一旦某個人因噩夢而喊叫時,往往會引發其他人的連鎖反應,使得整個群體陷入歇斯底裏的狀態,甚至自相殘殺,死傷無數,後果十分嚴重。

黃安徳在山東當兵的時候見識過營嘯,亂起來別說幾個兵,就是參將總兵親臨一樣彈壓不住。就自己這幾個人別說製止,衝進去恐怕隻有送命的份!

“快,出來。”黃安徳趕緊拽著陳忠煥出了屋門,另一個哨兵也趕緊跑了出來,臉嚇得煞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