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線冒著嘶嘶的火花往火門中燃去,突然,火門紅光一閃,緊接著炮口噴出火光,發出一聲巨響。眾人隻覺得腳下土地一震,霎時間大炮前一片濃煙。在大炮響時,幕僚們和將士們都本能地將腰身一貓,炮手們也往下猛一蹲。
李陌刀彎著腰,他看見紅光時趕快張開嘴巴。炮響之後,他迅速跑近大炮,查看了一番又用手摸一摸,放下心來,趕緊過來稟告:
“大人!炮身完好無損。”
何如賓和幕僚、將佐們走近來了。檢視炮身、炮架,堅固如初。很是滿意。過了一刻工夫,有親兵從二裏外的土丘旁飛馬馳回稟報:炮彈飛過了土丘,打斷土丘後麵的一棵樹。
“髡賊號稱火器犀利,比此炮如何?”何如賓笑道。
“髡賊之炮再犀利也不過如此。”常青雲道。
“嗬嗬,這還是五斤彈的小炮而已,若是放射十五斤彈的大炮,一炮即可糜爛三四裏。髡賊的火器再犀利最多也就如此了。”何如賓胸有成竹,“李守備,現在火器營有多少大炮?”
“回稟大人:加上這十位紅夷大炮,新舊炮共計一百六十四位。”
“虎蹲炮之類不算在內了。去掉這些小炮,有多少?”
“回稟大人:有三十八位。”
“好!”何如賓頗為滿意,“這裏有工部送來最新鑄造的西洋炮彈實樣,你一一試放看看。若有用處,即刻命炮廠多多趕製。”
“是,大人。”
這批新樣炮彈是在湯若望的主持下鑄造的,分發遼東、京畿、山東、福建、廣東等處裝備紅夷大炮諸軍試放。
這批炮彈名稱各異,有所謂吼龍彈、煉彈、鑽彈、鑿彈各種名色。林林總總,摸樣奇怪。李陌刀一一裝填試放,但是大家看不出新送來的怪異炮彈有什麼具體的作用,而且射程都短了許多。隻有吼龍彈發射時候發出的巨大呼嘯聲讓大家認為有一定的威懾的作用。
至於打出去之後會一份為二,當中有鏈子的維係的鏈彈;兩個半球當中是固定的鐵杠的分彈,四個半球用鏈子維係在當中的鐵紐的上的闊彈,看上去威力都很大,但是射程卻近得多,幕僚們覺得與其發射這些炮彈不如直接發射球彈和散彈。
“李守備,你以為這些炮彈如何?”何如賓問道。
“大人,吼龍彈聲如龍吼,有威懾敵膽之用。然也非正道。至於其他……”李陌刀覺得這些奇形怪狀的炮彈都沒什麼用處,“卑職以為用亦可,然費工費料,射又不及遠。”
“洋和尚就知道鼓搗一些稀奇古怪的玩意來哄騙人。”何如賓笑道,“咱們不用這堆亂七八糟的玩意。”
何如賓隨後巡視了火器營。這個火器營是為了對付髡賊而特意新設的,調集了許多火炮,又新造了不少炮車。何如賓見火器營營伍整齊,甲仗器械精良,士卒或是操練或是維護器械,忙忙碌碌,並無遊手懈怠之兵,感覺很是滿意。
“李守備!”
“大人!”李陌刀趕緊上去。
“你帶兵有方啊!”
“全仰大人虎威!”
“嗯。”何如賓點點頭,“聽聞你擅用火器,髡賊向有火器犀利之名,你怎麼看?”
“回稟大人,”李陌刀小心翼翼道,“髡賊的火器,卑職從未見過,隻聽說他們有巨炮,一炮可達十餘裏。以卑職之見,此類傳聞多有誇大之處。”
“何以見得?”
“卑職從軍已有十六年。以三眼銃手做起,經手大小火器不計其數。但凡火器之射程,多有誇大之處。以卑職曆年用炮所見,中佛郎機炮,射程不過二百步,虎蹲炮,不過三四十步。而書中均雲可達數裏,數十裏。即以紅夷大炮而言,雖有一千斤、二千斤、五千斤之別,實則發彈最遠亦不過三裏之遙。炮巨則亦未必射遠。”
何如賓對他的這番話語頗為讚賞,認為是有實戰經驗的人才能說出的話,他打量了下這個三十來歲的軍官。此人長著一張國字臉,身材高大精壯,孔武有力。一看就是個善上陣廝殺的將才。
“上陣廝殺過麼?”
“回稟大人,卑職當年曾隨淅兵營備禦周大人征過薩爾滸。東路軍敗後,卑職帶著弟兄們死守高崗,以火器禦敵,至天色將晚,虜兵懈怠之際,方才一鼓作氣突出重圍。”李陌刀對這一段曆史很是自得。
“遼東固守,賴火器之力甚大。”何如賓問,“現髡賊火器不在我之下,敵我共險,火器該如何布置?”
李陌刀興奮的臉都發紅了,總兵大人向他垂詢謀劃,說出去可是大大有麵子的事情。這事情他早就想過多次,這時候定了定神道:
“以卑職淺見,髡賊雖有數萬人馬,不是閩粵奸民便是裹挾的百姓,烏合之眾而。必不敢與我軍野戰。髡賊之計,無非是效紅毛於澎湖的之故伎,立堅寨,安重炮,以守一隅之地。我兵常圍之後。敵我炮程相差無幾,我兵可掘壕而前至敵寨牆前半裏、一裏之地方止。壕須寬深,行得了炮車。我炮自壕底前行,抵近寨門寨牆發炮,我炮可及敵,敵炮不能傷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