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娘是過來人,青霞最近的神情變化她都看在眼裏。原本她想找個無人的時機勸她一勸,早斷了這癡心妄想的念頭,免得越陷越深。然而眼看著髡賊就打了過來,這一仗打完,大家還能不能留得性命還難說,這男女之事不談也罷。便微微歎了口氣不言語了。
江娘穿得是一身新做的青布箭袖衣,左右腰間各帶了四柄飛刀。她的飛刀功夫堪稱一流,但是在戰陣上沒什麼用處。雖然她的單刀也練得不壞,畢竟是女流,力量上有很大的欠缺,所以江娘最有殺傷力的武器是要加的一柄彈弓。三十步內百發百中。她一直隨身帶著泥丸以作表演和護身之用,這次全部換上了鐵彈丸。在守寨這樣的近距離戰鬥中能發揮點用處。
至於周叔和蔣鎖,用得都是他們本門的兵器。周叔是槍,蔣鎖是單刀。他們不願為羅家賣命廝殺,便一直在祠堂裏磨蹭,免得被頭一個叫去帶隊出寨廝殺。
倒是三個半樁孩子,很是興奮,一個個拿了八九個力的軟弓,背著箭袋,吵吵著要上碉樓去射箭。在他們看來這倒是一場很好的遊戲!青霞的父親雖然身體已經複原,到底很是虛弱。他很不讚成班子去給羅家打仗。但是此時此刻已經沒有討價還價的餘地了,再者班子落到現在這個處境,和他的久病不愈也有極大的關係。他在不知不覺中已經受了羅家的大恩。沒有任何理由去阻止了。
他隻好再三告誡眾人,要見機行事,不要死拚硬打。
“咱們隻不過幾個人,要是大家都跑了,你們也不用硬挺著――趕快跑。”他說著歎了口氣,“這都是我連累的了你們,到時候事情危急的時候,你們隻管自己跑路!我一個老頭子,又是個賣藝的,髡賊不會要我的這條命的。”
“班主,您別這麼說,”江娘溫言安慰,“髡賊也不見得就能打進來。這三良鎮守得好,壯丁又多。大不了最後大戶們拿點銀子出來打發他們走就是。”
幾個人又說了一番話,外麵催著上寨牆的鑼聲又響了起來。外麵腳步聲多了起來,不時響起催促的聲音。他們不敢再多留,一起出了祠堂登上了碉樓。
他們上得碉樓是石橋旁的一座,是守衛者良市的水上門戶。石橋上已經堆起了許多沙袋,架上了小炮,很多是臨時用木頭和竹子做得大號抬槍一類的東西,鄉勇們趴在沙袋後麵,手裏拿著竹槍和大刀。
橋洞下除了展覽,又橫著鎖了四五條船,把橋洞塞得嚴嚴實實的,上麵同樣堆著許多沙袋和木炮竹炮。
碉樓上,已經架起了大炮和鳥銃,鄉勇們緊張的從垛口間窺視著外麵的河道。
“來了”、“來了”。一陣小聲的騷動如同風吹水麵一樣在人群中泛起漣漪。遠處的河道裏,第一艘舢板出現了……
碉樓上連放三聲號炮,宣布髡賊已經兵臨城下。
E支隊在距離石橋頭大約500米的距離上開始登陸,這裏河道兩岸都是密密麻麻的竹籬笆和竹簽,幾乎沒有辦法上岸。拆除障礙物很花了一番手腳。幸好舢板上帶有一些工兵專用的工具,特別是鋼口的特製長柄工兵斧子和手鋸使得他們的工作省力了不少。在他們拆除籬笆的時候,一股鄉勇悄悄的通過樹林摸了過來。看到髡賊正在河岸上忙忙碌碌的拆除籬笆,周圍隻有十來個人端著鳥銃警戒,帶隊的鄉勇頭子知道機會來了。從樹林到河邊,總共隻有四丈的距離,一聲吆喝,轉眼就能撲進敵群,髡賊完全來不及開槍,隻要近身肉搏,髡賊失去了火器的優勢就一定會敗。
一聲梆子所有人一起呐喊的從樹林裏衝殺出來。負責掩護拆除籬笆的海兵迅速放了幾排槍,將已經逼近到10米外的鄉勇大部分擊倒,餘下的衝過來亂揮大刀的也很快被海兵們的刺刀刺殺在地。
花了半個小時之後,河岸上的籬笆被拆開了一個大口子。士兵和火炮終於得以大批登岸。火炮被很快的組裝起來,石誌奇決定不再拖延,下令立刻開始進攻。
2門12磅山地榴的射出沉重的實心彈,一發就打掉了石橋下麵的柵欄門。炮彈掀飛了橋洞裏堆在船上的沙袋,連著撕扯下七八個人的胳膊、腦袋和軀幹之後它在水麵上彈跳了一下,直挺挺的飛進了磨坊,將在裏麵守衛的二個家丁當場打死,然後掉在了石臼裏,把整個石臼砸了個粉碎。
接下來的幾發炮彈打垮了石橋橋麵上的堆積的各種防禦措施:沙袋、磚牆和籬笆,守衛在後麵的鄉勇和壯丁們發出恐怖的喊叫聲,連滾帶爬的從石橋上逃走了。至於遠遠超過了人手一具水平的大量竹炮木炮,不是被炮彈引爆,就是未發一次的被丟棄了。
海兵們立刻劃動舢板,向石橋駛去。失去了掩護的防禦措施不過是一堆可以隨時拆除的違章建築而已。海兵們占領了石橋之後,就在步槍手的掩護下從容的拆除了橫在水麵上的鐵鏈,又把堵塞在橋洞裏的破船一艘一艘的拉出來拖到岸邊。在整個過程中,水塘周圍的二百多名鄉勇和壯丁除了呐喊和隨意的點放火器之外,沒有采取任何進攻手段來組織澳洲人的行動。在見識了澳洲人火器的厲害之後,沒有人願意再次嚐試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