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玄喝了粥,吃了兩根的油炸檜,又戀戀不舍的瞧了瞧旁邊黃老爺的那根,黃老爺一貫隻吃一根,另一根要留到下午就著茶當點心吃。
高玄到底年輕胃口好,光一根總覺得頂不住,於是隻好把蘿卜幹多落了幾根,用紙包上準備下午就茶用。
仆役們伺候他們吃完,收過家夥。各人就忙碌起來,審稿的審稿,寫稿的寫稿。高玄是作為創作寫手招聘來得,他的工作是專門為《山海經畫報》編寫小說――而且還有專題,趙引弓指定他專門寫誌怪類的。要按舊時空的分類就是玄幻小說。
高玄沒寫過小說,不過編輯部設有圖書資料室,收藏有唐代以來的各種說部,大多是趙引弓派人從南京等地的書坊買來得,也有一些很罕見的是從臨高印刷裏運來的。
最讓高玄感興趣的是幾個上鎖的書櫃,這個書櫃裏藏得都是外麵看不到的“澳洲珍本”,這些書都不許外借,隻能在資料室閱讀,摘抄要專門打申請。
其中最吸引高玄的是一個叫還珠樓主的人寫得劍仙小說,讓他簡直放不下手――以至於每天的午休時間高玄都要趕去圖書資料室“學習”。書櫃裏還有許多專寫鬼狐故事的筆記小說。這其中他最喜歡的是紀曉嵐、蒲鬆齡兩位“澳洲大儒”的作品。不僅如此,高玄還經常從他們的作品中汲取養分。實際上高玄現在寫得所謂玄幻小說不少都是是用這些簡短的故事發揮開了改寫、擴寫。喵喵尒説
總得來說就《聊齋誌異》、《閱微草堂筆記》、《子不語》之類的充當題材,而《蜀山劍俠傳》、《青城十九俠》之類的充當寫作素材和教材。
高玄鋪開本社專用的方格稿紙,開始寫稿子。他的任務是每天三千字,一個月六萬字:雜誌的需求量很大,而且他寫得文不僅可以在《山海經畫報》上刊登,還能用來印刷小冊子。天水社不定期出版一種叫《故事會》的16開小冊子,專登各種市井新聞鬼怪故事,通篇用白話文俗體字,很受市民歡迎。
“高先生,明天就是這一期的截稿期了。主編先生問您的那篇《僵屍三打後花園》的稿子中午能出來了嗎?”一個專門負責為編修們跑腿傳話的孩子過來問他――趙引弓在各層樓之間安裝的粗竹筒做得傳聲筒用來傳遞簡單的消息。不過到部門就得靠人力傳話裏。
“你告訴主編,中午前把第一集給他,我覺得這項目可以弄個連載。”
高玄打發走了孩子,繼續他的僵屍大戰。正寫到僵屍衝入花園,青豆俠到得了連發草,一次可以發出四枚飛劍來,將僵屍們打得落花流水,忽然外麵一聲大吼,猶如炮響一般,從牆外來了一個紅眼巨怪……
他邊寫邊歎氣――雖然寫這個他並不討厭,而去靠這個得到了不菲的收入,第一次靠著文字養活裏自己和家人,到底覺得自己幹得這個低人一等,“有辱斯文”。
相比之下他很羨慕隔壁的“時文部”的“編修”們,顧名思義,時文部的老先生們都是八股高手,不但八股文寫得花團錦簇,試帖詩也是合轍合韻。這些老先生雖然“觀場”若幹次依然是個秀才,但是論及對時文的寫作評論都有高明之處,因而趙引弓聘請他們來專門編撰時文集,從童子試、鄉試、會試到殿試,各種卷子都搜羅來,歸他們編撰點評。
趙引弓對這批老先生做了指導性講話,當時編撰時文集的名家很多,這批人固然高明,到底比不過進士、舉人出身的人編撰的有號召力,因而趙引弓建議大家獨辟畦徑:不僅僅是簡單的編集和點評那些中了的卷子,也要把沒中的選一些,分析為什麼會沒中。再將一些大家認為好,應中卻沒中的卷子也挑出來,單獨出集評論。每次有府學有考試,考完之後《天水周刊》也會出一集時文評論專輯:有考題分析、主考生平、背景環境分析等等。
這批老先生平日裏就是靠這個吃飯,但是知名度有限,收入亦不高。如今有人提供專門的地方,好吃好喝的讓他們幹這個,自我存在感大為增加,幹勁十足,每天都可以聽到他們在那裏之乎者也的誦讀那一篇篇時文。
大致就是另一個時空的高考習題集或者申論輔導材料
不過,再有辱斯文總算也沒落到給人代筆書信那麼慘,至於自己在天水社裏編寫什麼,大可避而不談。
整個天水社正在忙碌著開始一天工作的時候,趙引弓已經坐上了前往太倉的船隻。雖然複社的主要人物都在江南,而且時常在杭州相聚,但現在是正月裏,除了張岱,和完璧書坊關係最好的方以智回裏桐城老家,孫淳也在南潯自己的家中。幸好,他從張岱口中知道張溥新年期間從北京回來,正在太倉的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