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澤揚發覺自己還忽視了糧食困難的問題。萊州城內的糧食也就可以供應全城軍民大概六七個月。按照朝廷調兵遣將的速度,沒有三四個月是不會有大股人馬來進剿的。而且能不能一戰就取勝解圍還是未知數。
不管是孫元化還是徐從治都很清楚目前朝廷的實際運作能力,做好了持久戰的準備。至於朱萬年、洪縣令之類的地方官要保持地麵平靜也得保存有足夠的存糧,所以他們都不會願意將糧食撥給呂澤揚供養難民。
“幸而隻收容了五百多人,要不真要鬧出笑話來!”呂澤揚想,現在叛軍攻城很急,真要在四麵關廂收容了好幾千難民,要麼自己不得不拚死保護難民,要麼就眼睜睜的看著難民被叛軍荼毒,白做了收容的無用功。
呂澤揚痛苦的意識到:想以萊州為本地的難民收容中心,前提是叛兵解圍,否則難民是絕對不會跑到雙方交火的地方來得――再說現在萊州打得這麼激烈,那怕說這裏有米山麵山也沒用。
但是他很不甘心,已經決定到時候把範十二的壯丁隊和他們的家口都拐騙走。範十二做得一手不錯的膠東鄉土菜,比臨高元老院食堂做得飯菜更能滿足他的萊州胃。呂澤揚心裏已經準備把範十二弄回去當自己的私人廚子了――得叫他簽個絕契……
正在胡思亂想間,範十二和其他人都以為他在運籌帷幄,一個個不敢言聲。
正在這時候,忽然有傳令兵來報告,張燾求見。
“請!”呂澤揚說著站起身來,迎了出去。張燾雖然是已革的副將,畢竟是南門守將,孫元化的嫡係。不管是從萊州保衛戰這個小局麵還是到整個膠東地區的大勢來說,這個人都需要敷衍一番。
張燾雖然已被革去副將,但是武將的官位原本就不甚值錢,既然能留任,隻要打個勝仗就有起複的可能――明末戰亂頻繁,武將起家很快:左良玉在崇禎初年不過是一個不入流的小軍校,不過十來年功夫就成了擁兵十多萬的一方藩鎮。所以張燾對自己的前途並不擔心。
他從孫元化口中知道這次得到屺姆島的鹿莊主的鼎力支持,包括自己和孫元化能夠留在膠東“戴罪留用”,有鹿老爺暗中運作的功勞。因而對這位鹿莊主來頭的“呂團總”非常客氣。
範十二一看來了這麼一個大官,早唬得躲了出去。張燾和呂團總客氣了幾句,又恭維了一番他“治軍有方”,呂澤揚也跟著謙虛了幾句。眼見這位張副將說得都是客套話,知道他忌諱身邊有人,當即讓其他人都退出去。
張燾這才開口,首先他代表孫元化表達了對“鹿莊主”的謝意,接著又表達了自己的感激。
“……此次若非鹿老爺竭力周旋,莫說朝廷準我等戴罪立功,恐怕連首級亦不能保全,”張燾小聲道,“大恩不言謝。今後但有用得到本將之處,本將一定竭力報效!”
呂澤揚趕緊道:“言重!言重!”他心想這好話開頭一般都沒有好事。孫元化、張燾這一幹人能夠留在膠東固然對今後開展工作大有好處,但是從另一方麵來說,己方也會愈來愈多的卷入山東的官場鬥爭之中,從某種意義來說也不見得全是好事。
果然張燾的下一步就是傳達孫元化的意思了,他希望呂澤揚能向鹿莊主去說項,設法弄一批“澳洲”槍炮來。
呂澤揚一愣,心想這孫元化還真是大明的洋務派,自己還是戴罪之身,訓練的新軍已經灰飛煙滅,又在尋思著搞洋槍洋炮了。
雖說向各方出口武器是已經決定的下一步貿易目標,但是伏波軍自用裝備的出口是絕對禁止的。孫元化再是元老院的扶持對象,也不可能把米尼步槍和拿破侖炮賣給他。
能賣得武器倒是已經在開發中了,想來這不算什麼大問題。特別是南洋式步槍,比起大明目前坑爹的鳥銃、三眼銃來說絕對是顛覆性的武器,隻是大明這個“運輸大隊長”實在太過給力,企劃院很擔心向大明銷售武器最終會影響到對滿清的武器出口銷路。
不過,現在孫元化是戴罪留任,到底能不能繼續巡撫登萊還有疑問。要是沒了軍隊就沒了每年八十萬兩的軍餉,他作為巡撫又沒有地方行政權力,到哪裏去籌措這筆銀子呢?
一瞬間呂澤揚的腦子裏已經轉過無數的念頭,張燾久經官場,從呂澤揚的麵色中就知道他大概在想什麼――這原本也在意料之中。當下又輕聲道:“呂團總不必擔心,隻請轉告鹿莊主,孫軍門已經遣人入京。膠東之事,將來還可有所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