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詠昕不無快意的回憶起幾天前的這次見麵來:
作為大圖書館的工作人員,文宣部、印刷廠和公共情報資料中心是他們經常涉足的地方。
文宣部在元老院的組織結構體係裏,大致上是即管理文化事業,又管理宣傳的地方。因而機構龐雜,人員眾多。占用的地方也是頭等大部委的麵積。
文宣部大院裏矗立著三座雙層紅磚樓,還有附屬的院落。來辦事的歸化民職員川流不息。這裏除了文宣部的機關之外,還有報社、雜誌社、劇團和群眾文化社等等許多分支和下屬機構。
不過這裏最核心的部分還是“二刊一報”。
其中的“一報”作為麵對廣大歸化民基層群眾和土著的傳達元老院的政策和話語的報紙,其重要程度和權威性不言而喻。
丁丁同誌作為宣傳戰線上的頭號元老,權勢地位自然也是水漲船高,盡管他很少在公開場合演講,但是臨高時報上的署名“特約評論員”和“元聲”的評論文章大多出自他之手或者由他起草。隱約便有“臨高的戈培爾”和“百仞的蘇斯洛夫”之稱。他自己也不免有點飄飄然,對文宣這個崗位越幹越起勁。潘潘在一次飛雲社的酒會上喝多了,曾經哭著說丁丁“背棄理想”。這也是程詠昕一直“溫柔的注視著”這對夫妻的原因之一。
由於她經常來文宣部辦事,這裏的歸化民們幾乎都認識她,除了向大院的門崗出示了一次通行證之外,程詠昕一路暢通的來到了丁丁的辦公室。
不過,丁丁卻不在辦公室裏。秘書說,丁首長去了時報的總編室,似乎有什麼急事。
“要不您在這裏等一會?”丁丁的秘書笑容可掬。
“不了,我直接去總編室找他好了,我本來就要去得。”程詠昕的鼻子似乎嗅到了什麼――潘潘可是《臨高時報》的常務副總編輯。
總編室距離丁丁的辦公室不遠,還沒到門口,她就聽到了丁丁的聲音。
“潘潘,別這樣,你不能把工作都丟著啊!這報紙可是要每天出版的!”
“工作?行啊,我現在要求你立刻把那篇稿子通過!同時不再幹涉我的用稿權。”潘潘的聲音很尖,她的普通話非常流利,發音準確,不看臉誰也不知道她是個美國大妞。
“潘潘!你很清楚,這篇報道是不可能上報的!”丁丁的嗓音不由得高了起來,從他語氣中的急躁程度來看,這件事怕不會太小。
“你還有沒有一點起碼的人性了!”潘潘拍案而起,力度大得連走廊上都聽得到,她尖銳高亢的女聲刺破了門窗,“這是一條人命,人命!既然事情還在調查中你怕什麼?元老院又怕什麼?做賊心虛?!”
程詠昕的神經興奮起來,她放緩了腳步聲,輕輕的走進總編室的大門。
丁丁麵色陰沉,氣喘籲籲,在屋子中間來回的踱步,潘潘低著頭坐著,一言不發。幾個來請示工作的歸化民編輯手腳都不知道往哪裏放了,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尷尬的站在一旁。
“潘潘,我們要注意輿論影響,這件事一旦報道出去,你讓歸化民和土著怎麼想?”
“我為什麼要管他們怎麼想?你們不是一向不希望他們去想的嘛!”
這話一出,兩人頓時一起色變。
丁丁臉色鐵青,喘了幾口氣後轉向屋子裏的歸化民咆哮:“還楞著幹什麼?都出去!”
潘潘的俏臉煞白,咬著唇不發一語。
辦公室裏的氣氛變得冰冷,好幾分鍾之後潘潘才開了口,她的聲音低落:“對,對元老院來說人命不算什麼,一切都是元老院的偉大事業為重。但是我不想幹了,這個總編我不幹了。”她的聲音變得十分冷淡。
“抱歉,我打擾到你們了嘛?”
潘潘和丁丁猛然回神,齊齊望在抱著雙臂,斜倚在門邊的女性。
“不,沒有打擾到我們,你是……”
從對方的體態和神韻可以看出,她也是一名元老但潘潘卻全無印象。
“我是大圖書館的程詠昕,和妳約了九點碰麵――我想我應該沒有遲到。”
潘潘想起來了:她的秘書的確在在早晨彙報日程安排的時候提到過。
“對不起,我這裏有點事……”她有些疲倦的說道,似乎對自己和丁丁剛才的爭吵感到抱歉,“您說吧,有什麼具體的事情?”
但是丁丁的表情卻顯露出一絲驚訝。
“程詠昕?”
盡管回憶隻過去了不到72小時,但是她已經給自己的回憶塗抹上一層戲劇化的色彩,丁丁的表情應該說的確有些驚訝,但是她的記憶把這種驚訝定位為“震驚”。並且理所當然的認為自己當時“合身的短襯衫加緊身牛仔褲,及肩的頭發服貼地順出一道弧線,鎖骨被簡潔的銀鏈清晰的勾勒出來”給丁丁同誌留下了極其震撼的印象――要知道今天她還換過發型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