練霓裳冷笑道:“這不是訪春院的地?地契可還在市政府裏存著呢。”
“地契是誰家的,奴婢不知道也管不著,但是這院子如今是梁府的外宅。沒有我家老爺、公子的吩咐,誰都不許進。若要進來查案,請你們老爺派人到本府上取張帖子來。奴婢自當掃階以待,”丫鬟道,“現在麼,還是請回吧。恕不遠送。”她說著高聲道:“送――客――”
這丫鬟傲睨自若,完全沒把練霓裳一幹人放在眼中。李子玉多少有點知道練霓裳的脾氣――是個吃軟不吃硬的主,而且對明國的一切都極為仇視,尤其是官吏縉紳,簡直是視若寇仇。不由得暗暗擔心會把事情鬧到不可收拾的。
她要真拔槍把這丫頭給斃了怎麼辦?李子玉暗暗憂慮,別說這是個“有臉”的大丫頭,就是普通一個仆役,被人打死了梁家也不會善罷甘休的。
果然,練霓裳隻簡短的下了一道命令:“下士,上刺刀!”
一聲令下,國民軍士兵齊齊拔出刺刀,瞬間插上步槍,一排雪亮的刺刀瞬間在院中閃耀。兩個原本迎上來準備“送客”的家丁不由得都縮了一下,露出了膽怯之色。
正在這關頭,隻聽忽然有人高叫:“且慢!”
聲音即高且尖,院中諸人不由自主的都頓住了。
隨著聲音,隻見一個女子從正房快步而下,幾乎一路小跑的疾走過來,直到練霓裳麵前,噗通一聲跪下,先重重的磕了一個響頭,道:“奴婢月婉,給這位差官請安。”
這一下波譎雲詭,不但練霓裳等人怔住了,連著院中的奴仆也都愣了。
李子玉定睛看去,見這女子十八九歲年紀,姿容昳麗,一雙秒目微濡。著一身深藍色織錦孺裙,裙裾上點點梅花。外罩水紅色褙子,烏黑的秀發綰成如意髻,僅插了一梅花白玉簪。簡潔之餘又不失清新優雅。
這就是梁公子梳攏的“外室”了。李子玉心想,這樣的女子,雖說是個老舉,可是自己過去別說一親芳澤,就是連看一眼都難如登天。
他原以為這必是個嬌縱豔麗的女子,沒想到居然肯如此的低三下四。
練霓裳也怔住了,半響才道:“你就是月婉?”
“是,奴婢就是。”月婉低著頭回道,“才時奴婢在後麵歇午,不知差官到來,下人們愚魯,多有得罪,請差官莫要計較。奴婢在這裏賠罪。”說著又磕了一個頭,又道,“冒犯差官,總是奴婢管教無方。差官若有什麼責罰,奴婢不敢有怨。”
李子玉做夢也沒想到情勢居然轉變的如此之快。月婉如此做低伏小,頓時把練霓裳原本要強製搜檢的氣勢給挫了下去,一時間竟想不出什麼話語來應對。
月婉見狀又道:“幾位差官請先到前廳,待奴婢奉茶。有什麼差遣,盡量吩咐,奴婢一定照辦,決不違拗。”
練霓裳道:“你且起來說話!”待她起身,這才說道,“茶就不必喝了。我們來這裏的目的剛才也講過了,希望你配合我們的工作。”
月婉連說了幾個“是”。練霓裳便問起明女的下落。
“這個女孩子確在奴婢院中,隻是不知道是不是叫明女……”月婉道,“若是差官找得是她,奴婢這就叫人帶她出來,交給差官。”
李子玉原以為她要百般推諉,死不承認,沒想到她立刻就承認了。練霓裳大約也有些意外,問道:“既如此,為何你的婢女不認?”
月婉低聲道:“總是奴婢管教無方。您老明鑒,她是梁府上的紅人,平日裏多少有些嬌縱。”說罷她轉身道:“隨雲!”
那大丫鬟原叉著腰,一臉不服氣的模樣。聽到月婉叫她,立刻回道:“奴婢在。”
“跪下!”月婉一聲喝斥,隨雲渾身一顫,一雙妙目已然紅了,卻不敢違拗,噗通一聲跪下了。
“差官辦案,你一不來回我,二不與差官相商。無禮狂悖之極!你平日裏讀得書都到哪裏去了?!”
隨雲雖然滿臉的不服氣,卻一句話也不敢回嘴,月婉訓斥一句,她便在地上磕一個頭,說聲:“奴婢該死”。眼淚卻止不住的淌下來。
李子玉知道這婢女平日裏多半心高氣傲,被月婉如此折辱,羞憤可想而知。不由得心中隱約有些同情。
月婉訓斥了幾句,道:“梁全,梁順,取家法來,打她四十板!”
家仆們趕緊應了,立刻跑著取了家法來,將隨雲拖翻在地,劈劈啪啪的打將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