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零九節 貨幣的信用(1 / 2)

除了門麵上的零售和部分批發和小額進貨還能用到現金之外,他們和上下遊的大客戶之間的貨款交割已經開始采取“票據化”結算模式。

如此一來,張記食品公司的法人張毓他爹在“錢”這件事上看到的就是票據,他每天的一項主要工作就是蓋章和簽字,看著票據一張一張的進來,又一張張的出去,讓耍弄了幾十年銀子銅錢的張毓他爹產生了一種嚴重的不安全感。

私底下,免不了要和他這個寶貝兒子嘀咕嘀咕--這澳洲人的事有準信沒有?

新幣發行這件事是元老院在廣州施政的重要舉措,秦元老負責的輿情網絡自然也是要做出相應部署的。特別是張毓自己也是商人家庭出身,自然更有發言權。

這個可就比剛才說點“閑話”來得複雜了,不但要“宣傳”出去,還得“說服”他人。張毓琢磨著緊緊把每周輿情培訓上的話說出去還不行,得有更有說服力的辭才行。

“何老板,這大宋的寶鈔靠不靠譜,我不敢說,”張毓娓娓說道,“不過您老覺得澳洲人辦事牢靠不牢靠?”

“這個的確沒說的。”何老板點頭,“我雖是小本買賣,沒和澳洲人做過什麼生意,可是也聽人說,澳洲人經商最講信用。即不仗勢欺人,也不拖欠貨款,以次充好。”

“這就是了。”張毓知道這茶居老板其實對澳洲人觀感甚好,因為這裏距離承宣大街近,衙門裏的衙役公人,豪富之家的奴仆,以及攀附在這些人周圍的各種城狐社鼠時常會出入此地,他不是什麼有大門檻作靠山的人,免不了要受他們的勒索,間或伺候不周,還要摔碗砸桌。他也隻能忍氣吞聲,笑臉相迎。喵喵尒説

澳洲人來了之後,市麵頓時為之一清。警察上街巡邏,治安整肅,不但城狐社鼠不敢滋擾,澳洲人自己的公人差役來店裏飲茶,也都按價付款,絕無吃了一抹嘴喊聲“記賬”就走人的現象。為了這個,何老板也翹了好久的大拇指。

既有這樣的基礎,說服起來就不算太難。隻要從澳洲人的善舉德政上著手就行。

“……你想,澳洲人即是重信守義之人,豈能在這錢鈔的事情上作假,壞自己的名聲?”張毓說道,“澳洲人若要求財,這廣州就是他們的天下,隻要進城大略三日,要多少金銀財寶不可得,何必用這樣的手段斂財?”

何老板似乎有些被說服了,可是這畢竟事關錢財,多少年來習慣的白銀銅錢現在變成了一張紙片,並不是簡單的幾句話就能說通的。

“再者,流通券一物,在瓊州府已經流通了許久,過去廣州偶然也見。雖說在本地行用不開,可是在瓊州可是暢行無阻多年了,亦未聽說變成一張廢紙之事――城裏去過臨高做生意的人可不少――您老肯定聽說過。”

何掌櫃倒也的確聽不少茶客說起過“澳洲流通券”的事情,不過那時候隻是作為一樁奇聞軼事來聽,沒想過有朝一日澳洲人會在廣州也用。說起來的確沒有人說流通券有問題――當初去做買賣的人,雖然去得時候都得把銀子換成流通券,但是走得時候要再換回銀子也從沒聽說有什麼為難的。他有些被說動了,不覺微微點頭。

“再者說了,我們這樣的小買賣人,能摸到多少銀子?一天忙到頭,除了能落些散碎銀子,收到的還不是各式各樣的銅錢――您說說,這銅錢又能比澳洲人的輔幣券值錢到哪裏去?”

這話卻是很要緊。大明雖沒“劣幣驅逐良幣”這樣的說法,但是市場上這一規律已然是有效的。大家拿出來花用的銅錢,幾乎全是又薄又輕,掉到地上甚至會一摔兩半的劣幣,很少能見到分量足的好錢。

要說這種銅錢有什麼價值可言,不如說多年來大家用製錢已經習以為常說形成的信用――大家都認可它是一種“錢”。

不論是張毓還是何掌櫃,都不懂貨幣的定義,但是這些簡單的道理也不是想不明白。

“……再說了,何掌櫃你過去手緊的時候不也做過茶籌,給茶客找錢,給麵行、菜販結賬麼?你說你那竹子做得籌碼值什麼錢?靠得不就是你在這裏多年開店積攢下來的信用!”

何掌櫃一拍大腿:“阿毓我明白了!說到底這澳洲寶鈔也好製錢也好,大夥能用就是靠個信用!”

“正是。”張毓點頭道,“人無信不立,如今這世上,誰最有信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