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四十二節 除舊布新(五)(1 / 2)

廣州的西關外,原是一片水網縱橫的平原地帶,不過近城部分開發甚早,西關外在隋代即有居民聚落,形成了“坊”,舊時空廣州城殘留的“揚仁”、“德星”等巷名和路名都是當年的坊名。所以這一帶頗有些街道民居。

但是西關外的街市也就到此為止了,再往西走,便是農田村落了,期間河流縱橫交錯,湖泊池塘星羅密布,一派水鄉澤國的農村風光。此時西關並沒有什麼西關大屋。全都是小型村落,在村外可以從這一頭望到那一頭,住上磚砌院落的,不是大戶人家也至少是個小地主,大多數都是竹子抹黃泥牆,外麵上門板的房子,而堅固的蠔殼牆房子是殷實人家才有的。

在靠近上下九甫的地方,有一座廟宇,名為西來庵。

這座古廟雖規模不算太大,卻是舊時空有名的華林寺的前身。而西來庵本身的來頭也不小。據說當年達摩祖師渡海抵達廣州,後人尊崇他是來自西方佛國的高僧,便稱他最初登岸的地方為“西來初地”。這個名字一直沿用下來,而達摩到達廣州後建築的寺廟便是西來庵,是曆代廣州的五大叢林之一。

在距離西來庵不遠的地方,有一座不知建於何年何月的破廟,原名已不可考,眾人都喚作“金花寺”,據說原是西來庵的下寺。關帝廟被當地官府收回重修之後,原來蝟集在該廟內的關帝廟人馬便強占了西關外的這處寺廟,作為自己的竇口所在地。

西來庵的和尚自然不是一般的和尚,然而麵對這群號稱“天王老子也不怕”,縉紳官員都避之不及的無賴,和尚們也隻能啞巴吃黃連。不要說完全淪為乞丐王國的金花寺,便是這西來庵裏,從山門到二門,廊簷下日日夜夜亦聚集著許多乞丐,日夜喧嘩騷擾香客,和尚亦不敢過問。

高家先祖把竇口安置在這裏,自然是有用意的。因為清代以前,西關平原尚是主要的航運區,這裏縱橫密布的河湧不但作為航運通道而存在,而且不少和西濠、大觀河相通,可以沿西濠一路上溯到越秀山附近的避風港。也可以沿柳波湧、荔枝灣湧等西關主幹流到荔枝灣避風――繁忙的航運區自然有不少油水可撈。

金花廟的自被高家先祖霸占之後,已經過了百年,乞丐們裏自然不會花錢修繕房屋。裏麵的建築破敗不堪,佛像供桌早已蕩然無存。隻剩下當初的正殿還算完整,這裏便是廣州總團頭平日裏辦事的“大堂”。

別看高家世襲的總團頭不過是個乞丐頭目,“官威”卻著實不小。這殿宇裏一樣有公案、公座,兩邊陳設有水火棍、枷鎖之類的刑具。門口還有兩個手持木棍挺胸疊肚站班的乞丐,頗有衙門的風範。整個“公堂”裏特別顯眼的,便是在公座旁豎著的一根大棍,足足有一丈高,碗口粗,裹著黃布。這便是所謂的“杆子”了。

“杆子”據說為皇帝禦賜。凡乞丐作奸犯科,團頭即可請出杆子,當場打死不論。不過,這也是說說而已。從來沒人見過這杆子脫下黃布套是什麼模樣,再者團頭要處死一個乞丐有得是辦法,根本用不著這麼繁瑣的手續。m.X520xs.Com

從“大堂”往後走,走過高家的師爺們辦事的院子,過了中門,便又是另一個天地了,乃是高家的私宅所在,與前麵的即破且髒的乞丐窩相比,堪稱別有洞天。

高家曆代雖是“團頭”,實則從未當過一天乞丐,一家老小亦是呼奴使婢的過著錦衣玉食的日子,雖為地位卑賤人所不齒,吃穿享用,等閑的大戶也比不上。

不過,最近的高宅卻有些冷清,前不久高天士突然“暴斃”,喪事雖已辦過,卻還在守孝期,高家雖是乞丐團頭,這起碼的“孝”還是要講的,新繼位的團頭高令項成自然不能公然宴飲唱戲享用――他的幾個兄弟對他的繼位的事情並不服氣,都虎視眈眈著。

家中即不太平,外麵更是危機四伏,各路大骨聒噪不安,高令項也沒心情飲酒作樂。

此刻,由“大爺”升級為“老爺”的高令項正斜倚在湘妃竹榻上,幾個婢女或端著冰鎮荔枝,或打著蒲扇在旁侍候。

屋外的廊下站著的是莫家來的管家,大熱天走道,熱的滿臉滴汗,卻隻能陪著一臉笑,擦都不敢擦一下,等著他叫進。

澳洲人剛在廣州城拆偏鋪那會,莫容新便叫兒媳帶著厚禮來省親。說是要給老爹祝壽,好嘛,這壽沒做過多久,老爹就一命嗚呼了。高令項一見到莫家的人便覺得不是味。